首页 -> 2004年第4期

闲人爱情

作者:老 猫




  
  一、酒 吧
  
  有的感觉是对的,你看到那个人第一眼的时候,你突然觉得要发生点什么,那就一定是要发生点什么。在喝完第三扎后,何隽想,对面栏杆后不锈钢椅子上的那个红色头发的女孩,一定是和自己有故事。那个女孩和一群熟人打打闹闹,左倚右抱的显得风情万种。何隽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
  他细致观察了一下,她没有真正的、在身边呵护她的、属于她的男人。
  何隽想要不要过去寒暄一下。这是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来的都是熟人,但熟人和熟人之间并不一定认识,何隽和那个女孩就不认识。其实聚会的目的,就是让不认识的人认识。何隽借着酒劲,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身边的张良拉拉他的袖子:“你要干什么?走肾啊?”
  何隽想,我要认识这个女人。
  他没想好要和那个女孩说什么,到了她面前自然有话说。
  聚会的主持人是个高个子的少妇,也是这个酒吧的老板娘。她在台上用麦克风吃力地组织大家做游戏。本来这样热闹非凡的聚会,做游戏纯属多余,但为了给寿星创造祝寿的气氛,她还是要勉为其难的。老板娘穿得不多,显现出壮实的肩膀和性感的线条,张良一看就说:“这是一匹大洋马。”张良喜欢大洋马型的女人。何隽知道,张良离婚后已经骑过九十七匹大洋马,姓名电话都在张良的商务通里呢。今天张良这么说老板娘,说明她在劫难逃。张良表示,在一个月之内,他就要当上“百人长”。
  老板娘举着麦克风,在嘈杂和喧闹里,费力地解释着游戏规则。她手里是一副崭新的扑克牌,她要找若干男女,当众用嘴巴传递其中的一张,纸牌要是在谁嘴上掉了,谁就出局。最后的胜利者,则获得与寿星一起切蛋糕的权力。 虽说隔着一张牌,但这个游戏也挺勾人欲望的。老板娘大声地邀请道:“哪位先生勇敢点先上来?”她的目光在人群中转着,正好看到何隽从座位上站起来。
  何隽并没有想去做游戏,他被选中,说明今天晚上他就是要有些什么。
  何隽稀里糊涂上了台。周围乱哄哄的,由于大家无节制地抽烟,让整个房子里都充盈着氤氲。大洋马拉着何隽的手问:“这位先生您今天带女伴了吗?”何隽摇摇头,大洋马笑了,说:“那您正是我们要找的人。”
  台下一片鼓噪喧哗。何隽看着张良,张良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三个男人站到了上面,大洋马开始找合作的女人。她的手在人群中指来指去,何隽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栏杆后面的女孩正和同桌的人说着什么,可能是个段子吧。她被逗得花枝乱颤,几乎要趴到桌子上。然后,她突然抬起头来,目光扫过舞台。
  她的眼神正好对上了大洋马的手指。大洋马说:“这位小姐,有请。”
  这回轮到何隽笑起来。他再看张良,张良激动得脸都青了。
  何隽已经忘了是怎么开始的。他只记得自己、的嘴唇和女孩的嘴唇隔着纸牌贴到了一起。他们是最后的胜者,另外两对因为纸牌掉落在地上,被淘汰了。女孩为了保持纸牌的平衡,夸张地仰起了头,甚至用手轻轻地搂了一下何隽的腰。这时候何隽浑身都燥热起来,他能感觉到女孩的呼吸和兴奋。有人在台下喊:“把纸牌拿掉。”引起了一片哄笑。何隽真的想把纸牌拿掉。
  他们获得了切蛋糕的资格,还得到了寿星送的一大瓶红酒。寿星是何隽中学的同学,一个开着小设计公司的老板。他笑嘻嘻地为何隽介绍女孩说:“她是我侄女,学航天工程的。”又转过头来对女孩说:“何隽叔叔,我的同学,现在在搞音乐。”
  女孩打量着何隽,面色潮红。何隽没有说话,而是手执利刃等着寿星吹蜡烛。大洋马一个口哨,灯全都灭了,寿星吸足一口气吹下去。等到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何隽的快刀已经把蛋糕切成小块,其中一块被女孩重重地扣在了寿星的脸上。灯重新亮起的时候,全场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立刻鼓噪起来。
  何隽左手拉着大洋马,右手拉着女孩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把大洋马掼到张良怀里,自己则搂着女孩的腰。大洋马招呼人把红酒打开,四个人狂喝滥饮。张良最喜欢何隽的这一手,他哈哈笑着对何隽说:“你是雄风不减当年啊,万人丛中取美人归,如探囊取物一般。”何隽笑笑不说话,再看女孩,被逗得把酒都呛了出来。
  “你多大了?怎么还呛奶啊广何隽问。
  女孩笑得趴在桌子上,大声地咳嗽着。
   那天晚上何隽觉得无比浮躁。他的头昏昏沉沉的,酒精和烟雾让他感觉整个空间都飘忽不定。到了下半夜的时候,他发现大洋马和张良同时消失了。他想找,却几乎没有一点力气。女孩问他:“给你要杯茶水?”何隽吃力地摆摆手。
  来祝寿的人开始散去,连寿星都走了。女孩的同伴走到他们的桌前,问女孩:“我们送你回家?”女孩说:“不用。”那群人看看何隽,神秘地笑笑,就消失了。
  天快亮的时候,女孩按照何隽的指引把他送到了办公室。之所以没有回家,是因为何隽的家被法院判给了他的前妻。好在他的办公室和家也差不多,错层的小套间公寓,厨房和卫生间俱全。何隽白天在这里上班,处理些杂务,晚上就在这里写写曲子、歌词,然后睡觉。从现在到上午十点以前,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何隽在电梯里就开始搂着女孩,不停地亲吻她,到了屋子里,两个人都有些迫不及待。他们在客厅里宽衣解带。何隽根本就记不清细节,只记得女孩的皮肤很滑,很凉,几乎抓不住。在木地板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把自己搞得筋疲力尽。
  何隽瘫软在地上,不能动弹。女孩很吃力地把他拉起来,扔到沙发上。女孩开始穿衣服,还在桌子上的便笺上写自己的电话号码。何隽对这一切都记忆错乱,他只是拉着女孩的手说:“你别走。”女孩冲他笑笑,还是挣脱开他,走了。
  防盗门“砰”的一声关上,房间里又重归寂静。外面好像起风了,何隽远远瞧着月亮。月亮是半个,很明亮,说明外面刮的风是干燥的。
  何隽决定明天去找这个女孩,他认为自己喜欢她。
  何隽抱着沙发上的软垫,赤裸裸着沉沉睡去。
  
   二、寻 找
  
   那个女孩再也没有出现过。
  何隽是被女人的尖叫声惊醒的,上午十点,公司的秘书准时来上班,看到沙发上赤身裸体胡乱地睡着一个男人,本能地叫了起来。叫完才发现是何隽。她说:“你这臭流氓,赶紧给我穿衣服,不然我告你性骚扰。”
  何隽坐了起来,动作迟缓。他的头还是疼,现在胃也开始疼了。他对女秘书说:“女人的尖叫分三种,一种是快感,一种是满足,还有一种是为了引起重视。我在睡觉,你把我叫醒,明明是你骚扰了我,怎么变成我骚扰你啊?”
  女秘书笑着说:“我倒没什么,是怕外人看见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裸睡,影响公司形象。”她拿起一个纸杯,到墙边去给何隽倒矿泉水。这样,她就正好看不见何隽穿裤子。
  何隽收拾停当,在桌子上找女孩留的纸条。这时候他发现出了问题。桌面上横七竖八地扔着无数字迹龙飞凤舞的纸条,上面都是何隽不熟悉的人名和电话。昨天下午公司人来人往,似乎大家都在打电话、接电话,何隽根本分辨不出哪张纸条是女孩给他留的。
  昨天晚上喝酒时那股强烈的预兆感消失了,现在,何隽对着那些纸条毫无感觉。唯一的线索是那个寿星,他的中学同学。何隽从自己的手机里找出他的电话号码拨过去,铃声响了很长时间,那边才接了电话,一个慵懒的声音问:“谁呀!”
  “你的那个侄女,学航天工程的,她叫什么?”何隽一边翻着那些便笺一边问。
  “什么侄女?什么航天工程?”寿星一头雾水地说,“你是谁呀?何隽吧?这么早打电话来你找死啊?折腾一宿了我刚睡着。”对方突然明白了何隽的意图,哧哧地笑了起来,“是昨天晚上你又看上哪个姑娘了吧,哈哈哈哈。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你知道,人那么多,我也高乐高了。嘿嘿。”
  “她不是你的侄女?”何隽失望地问。
  “是我侄女我能把她发给你这个色狼?”对方揶揄地说,“我也不认识她,可能是谁带来的吧,你再问问别人。你们不是在一起吗,怎么,失散啦?”
  何隽挂断电话,心里暗叫一声可惜。
  他把女秘书叫过来,对她说:“这些纸条都是昨天下午各类闲杂人等记的电话,现在我都不知道是谁找谁的,一会儿人来了你给问问。没主的条子,你再还给我,那就是找我的。”
  女秘书似乎没明白何隽在说什么。但她还是把何隽手里的字条都接了过来,转手就扔到了字纸篓里。她说:“我一下午不在,公司就叫你们搅得像猪窝一样。”
  何隽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看着宽大的落地玻璃外面晴朗的天空发呆。天是湛蓝色的,只是有几道淡色的云随意掠过。何隽想,这种天气应该适合户外运动,可他该干什么去呢?
  何隽对那个女孩的印象开始模糊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女孩的面容,记忆里只有红色的头发、冰凉的皮肤,还有那个女孩穿衣服时的背影——总之都是一些片段。何隽挥挥手,想把这些抹去。
  结束了,如同夜晚的结束。人大概能活三万多天,可以做爱三四千次,这只不过是其中的一次而已。现在,所有线索中断,除非女孩对他情有所属,回来找他,否则,肯定就是结束。
  何隽离婚后一直晃悠着,开始还觉得这种自在的生活很受用,又回到喝酒熬夜的从前。可很快,他就感觉到事情不是那么美妙,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和以前是没法比了。以前熬夜打麻将,第二天该干什么干什么。现在可不行,喝上一次夜酒,没有个三四天缓不过劲儿来。另外,就是他的狐朋狗友们也各有家室,基本顾不上和他在外边瞎混。所以何隽离婚后最铁的伙伴就是同样离婚的张良。当然,张良也得在有空的时候才能陪他。对于女人,张良是一个只讲究数量不讲究质量的家伙,喜欢大洋马,但其他的也能接受。所以,他的生活像走马灯一样热闹,老少咸宜,兼容并蓄。何隽只不过是他的调剂。
  何隽知道张良现在在做什么,但他还是给张良打了电话。张良嬉皮笑脸地对他说:“你可真是我的好哥们儿,大洋马把我的骨头根儿都整得酸痛,刚刚扬长而去,你就紧接着来烦我。你们他妈的真打算对我涸泽而渔啊?”, 何隽开车接了张良,两个人本来打算去郊外,结果遇上了大堵车。何隽不由得烦躁起来,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去拿烟。张良怀疑地看着他,说:“何隽,你可不像是神清气爽的样子。怎么你昨天晚上没上那个妞儿?当柳下惠来着?要不就是生理上出了问题?”
  何隽没有搭理他,眼睛却朝四下观望着。在十字路口左侧的岔道上,有一队小学生举着提示牌过马路。他们列队整齐却左顾右盼,迎面走来的人群纷纷避让。其中一个小男生好像踩了前面的小女生的脚后跟,两个人一起摔倒了。一个过马路的姑娘弯腰扶起他们。由于是在马路中间,这一幕很显眼。姑娘的头发是染成红色的,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何隽认出了她。 “就是她!”何隽说。 “谁啊?在哪儿?”张良透过挡风玻璃一个劲地张望。
  汽车在缓缓前移,何隽打开转向灯,打算强行并线,拐到那条岔路上去。他的行为引起了周边司机的强烈不满,喇叭声响成一片。张良看出他要干什么,大声提醒他说:“你不能拐弯,那条路是禁行线。”
  何隽把车停在了路边,拉开门就要下去。张良说:“这里不能停车,警察来了我怎么解释啊?说司机去找他的性伙伴去了?”
  何隽站在了便道上,又跨上了商店的台阶。他本来个子就高,这样他就可以俯视大街上人们的头发。
  女人的头发有黑色的、白色的、黄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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