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今夜去祼奔

作者:郭潜力

被自己的执著和远大的抱负感动得有些不能自持。
  韦瑞无言以对。在如此氛围中和残酷的竞争压力下,又有谁能不接受公司更低的薪水和更多的“自愿加班”呢。每天工作十二三个小时,一边承受这种高强度,一边还必须在客户面前强打精神,笑脸相迎。在企业不懂得鞠躬尽瘁真是无法出人头地。
  “想想人家西方,”董事长继续旁征博引,“如今发达的局面用了二三百年的时间,而我们,只用了二三十年就接近他们的水平了,不牺牲哪有这么美的事!”
  韦瑞睁着眼睛想的却是别处。这些已经做大的老板,个个都觉得自己是个人物,自己给自己赋予了天降大任,在资本的原罪下,唯一可遮羞的就是天天唠叨着企业文化,可企业一旦有了“文化”,居心叵测越显厉害。既要索取劳动者的身体,又要统制劳动者的思想,让人心甘情愿地任其宰割。想通这点对已经“出人头地”的韦瑞来说,更觉苦恼与无奈。
  在商言商,面对老板利益,韦瑞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只能为加班者争取一份更好的超时补贴,算作对自己良心的宽慰了。不过,从董事长的眼神中韦瑞还是看见了他对自己据理力争的不满。端别人饭碗,随时就有可能变成一无所有。他感到了一种透彻心扉的凉意。
  晚饭后他百无聊赖端坐在办公室里,守着还未下班的员工。线静的字条就揣在西服口袋里。早已被他揉搓得不成样子。线静显然是希望他把心交给她。冥思苦想后,他把纸条捏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心只能交给自己。这天晚上韦瑞跑得很不尽兴。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熟人的眼睛在追随着他。
  一个月后韦瑞推开家门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饭香。线静小鸟般地欢唱着,餐桌上摆满了佳肴。线静不会做饭,这些东西显然都是航班上的机供品,就连紫菜蛋花汤都是开水冲出来的。见他呆立着,线静解开围裙抱住了他。
  “今天可是咱们那个一周年的日子。”
  韦瑞皱眉思索,“哪个‘那个’呀?”
  “哼,”线静红了脸,把他抱得更紧了,“就是游泳的那次呀。”
  “哦。”韦瑞语焉不详地附和了一声。见她依旧不愿撒手,便在她背上拍了拍,“是该纪念纪念。”
  “耶!”
  线静孩子般地跳跃起来。韦瑞笑了,他总会被她这种天真、纯情所打动。哪怕只是一会儿的陶醉。
  碰杯时线静嗯嗯地说:“我又想游泳了。”她醉眼迷离,神摇意驰。
  韦瑞望着香腮红唇,突然也有些心猿意马按捺不住了。
  “走。”他一把抓起了她。
  两人火急火燎地下楼,飞身钻进了汽车。
  韦瑞把汽车开出了飞机起飞的加速度。
  到了郊外一处僻静的河流旁时线静说:“啊,该死,我没带泳衣。”
  韦瑞很轻松地说:“你完全可以裸泳。”见线静睁大了眼睛,他遮掩道,“我是说天快黑了,没人会看见你。再说,你要是害怕我可以帮你看着。”线静扑上来抱住了他,“不,我要你跟我一块游。”韦瑞也瞪大了眼睛,但他丝毫没有迟疑,立刻动手剥光了自己。线静在车门的掩护下,哆哆嗦嗦前后左右看了又看,衣服脱得异常艰难。韦瑞光着身子过来,一把把她抱了出来,浅水中走了几步后,奋力把她抛了出去,线静发出了刺激的尖叫。两人打着水仗,用泥巴互相涂抹,让身体鬼画符一般,然后再跳回水里,又变回浪里白条追逐起来。一旦撵上便嘴对嘴沉进水里,咕咕的气泡越发让他们兴奋莫名。两人第一次在水中尝试了做爱的感觉,并且乐此不疲没完没了。这世界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只荒原狼……
  终于,透支的体力使他们沉寂下来,两人气喘吁吁赤裸着身体,依偎在小松树下,余兴未了地看着晚霞一点点的消失。
  “多好啊!”韦瑞由衷地发出了赞叹。
  然后一转身四仰八叉摊开了自己,闭上眼睛久久没了动静,似乎在细细体会着这充分暴露的滋味。线静依旧有所顾忌地蜷缩着身体,四周的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觉得脊背发凉。望着呼吸早已平静下来的韦瑞,她没有惊动他,而是悄悄给自己穿好了衣服。
  “瑞哥,瑞哥,”线静听见了韦瑞的鼾声,大声呼唤起来,“你不会就这样在这儿睡吧?”
  韦瑞睁开眼睛看了看她,好像她很遥远。
  “咋了?”他有些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线静给他披上外套。“真有你的,这样都能睡踏实。”
  “头枕大地才踏实呢,你没觉得地气在一股一股往外冒吗?只有最亲密的接触才能和大地感知,才能使我们的身心回到最自然静止的状态。”
  “别人才不会这样想,别人只当咱们在耍流氓。”
  “别人?为什么要去管别人?”韦瑞颇为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回到车上后韦瑞精神抖擞,抱着线静又要求爱。线静半推半就直说够了够了,都吃饱了。韦瑞说那我还没吃饱呢。两人打打闹闹弄得轿车像浪里航行的小船。线静在韦瑞胸膛上擂了一拳,娇嗔道:“好久没见你这么厉害了。”
  韦瑞沾沾自喜,哼着小调把车开上了公路。线静把头靠在他的肩头,注视着两根光柱的前方。来来往往的车流使她意识到该捅破那张纸了。
  “瑞哥,知道我那天给你留下字条的意思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韦瑞口中的小曲停住了,肩头抖动了一下。女人多半都把爱情和婚姻合二为一,她该不会要找伴了吧?
  见韦瑞没吱声,线静只好径自往下说了。“其实那天晚上我看见你了,在大街上,下着大雨,一个人——裸跑。”
  “裸跑?你开什么玩笑!”
  韦瑞一脸茫然。
  “你!”线静坐正了身子。“你为什么要否认呢?我又没有责怪你。”
  “我否认什么?我怎么可能去大街上裸跑!”韦瑞气咻咻的,“你不会以为我今天裸泳了,就一定会去大街上裸跑吧?联想也太丰富了。”
  见他一本正经,并没有做错事孩子百般抵赖后所露出的任何马脚,线静反而迷糊了。她太爱他了,尽管大街上裸奔实在让人难堪,也无法接受,但她从不怀疑韦瑞的心智!——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真的跑了,我没有瞎说。为什么那天晚上我要离你而去?有一个的士司机可以作证。”
  见她说得言之凿凿,韦瑞手把方向盘不时偏过头来看她两眼。
  沉默许久,他终于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
  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在车内回荡。
  突然,车身猛地一甩,发出了失控的喧嚣。线静两眼一黑。感到整个身体要向上飞去。待一切沉寂下来后,她睁开眼睛看见汽车与高速公路的铁栏杆黏在了一起。显然,碰撞之后还有一只远光灯熄灭了。
  韦瑞脸上没有任何的愤怒和情绪,显得有点失魂落魄。
  
  13
  
  失眠接踵而至。很久没有的那种焦灼感又回到了韦瑞的身上。整晚整晚的煎熬,大把大把的脱发,每到他要夺门而去时,线静总是紧紧抱着他,陪伴他直到天明。
  眼见着线静也迅速消瘦枯萎下去。
  线静请了年假,决心要像戒毒那样把韦瑞从裸奔中连根拔出来。为此她学会了做饭,进而,很自豪地向韦瑞宣布她会煲阿二靓汤也就是小老婆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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