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印象·说徐迅

作者:荆永鸣




  说徐迅,首先得把我们的年龄减去10岁。那段时间,大约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吧,煤矿的文化艺术活动很多,搞得有声有色,热火朝天。人手不够,中国煤矿文联便从基层里借调。被借调的人中就有我,也有徐迅。想不清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样的场合见的面了。模样却清晰:中等身材,面庞干净,瘦,戴一副精巧的眼镜,浑身透出几江南才子般的斯文与柔弱。初次谋面,便觉得这小子有才气,有心眼,鬼机灵的一个人。后来,才知道徐迅不是来自于煤矿。他是安徽潜山人,与张恨水是同乡,之前就在张恨水研究会工作,已经发表过不少关于张先生的文章。交往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这家伙为人也不错,人是聪明,但他不耍聪明,不“鬼”,发表了那么多文章也不牛逼,挺随和。用我们煤矿人的话说,那就整酒呗!
  其实我们常喝。
  都是三十大几的汉子,精力充沛,老婆孩子又不在身边,长长的夜,不知道除了喝酒还能干什么去。和平里九区一号有一家叫“宏桥”的酒店,被借调来的几个哥们儿便常在那里小聚。刘俊、孙一平都是喝酒的好手,我和庄旭清一般。最差的就是徐迅,到底不是矿工出身。可贵的是,他属于那种激动型的,叫起劲来宁可灌醉自己,也不让别人扫兴。酒桌上见人品。有了这种精神已经相当不错,况且徐迅还有个特点,朋友相聚,他从来不吝惜自己的钱包。有一年元旦,也是那家酒馆,外边飘着大雪,酒便喝得酣畅,哥儿几个差不多全灌多了。后来便借着酒劲唱起歌来。那时候北京大大小小的酒店里差不多都有卡拉OK。遗憾的是我从来不会OK,主要是嗓子不行,心里明明想着那个调子,可唱不了两句调儿就跑了。徐迅也不行。不行,他却能把餐馆里一个姑娘请过来唱。那姑娘长得漂亮,歌也是唱得真好!结束时,我发现徐迅竟与那姑娘撕撕巴巴,以为是他酒后失德,不想却是硬给了人家50元小费!
  我欣赏徐迅为人的仗义和善良,或者说彼此欣赏,我们就成了很近的朋友。
  时间一晃,10年逝去。当时被借调来的许多人,包括我,像走马灯似的你来我走,最终作了鸟兽散。至今留下来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刘俊,另一个就是徐迅。真是不易!即使他们双双做起了《阳光》的头头,也不易。有过被借调经历的人都知道,拿着一个单位的工资而给另一个单位效力的角色,理由再堂皇,总归是有点别扭。短时间“别扭”一下还勉强,若是“别扭”个十年八载你行吗?但是,刘俊行,徐迅也行。说是为了煤矿的文学事业,有点大,也虚。毕竟生活才是人生的第一要义。如果说他们想把生活弄得好一些,可10年过去了,至今哥儿俩却不见发达,我甚至怀疑,以后他们也未必就能发达。如今办杂志是众人皆知的苦差,可这哥儿俩却能把这份苦差干得有趣,有热情,还有那么多好的想法……在此,我只能向两位携手相行的兄弟致敬了!
  徐迅也曾心意沉沉。有一段时间他单位的领导总催着他回去,让他回到原来的单位研究张恨水去。两难之间,徐迅一时拿不准主意,甚至绞尽了脑汁。有一次,他竟问我怎么办。徐迅生于1963年,生肖属兔,我属狗,属相不犯冲,因此我们相处得很好,很和谐。但在为人做事上,徐迅要比我细致,比我稳妥,他让我拿主意,我拿得了吗?后来不知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他还是痛下决心,留在北京,留在了煤矿这个圈子里。
  煤矿真是厉害。
  这是徐迅谈起《阳光》、谈起煤矿的作家和作品时常说的一句话。语气中流露着自豪。我不敢说,10多年的相融相处,已把一个江南小生变成了一个煤矿人,至少是像了。
  在煤矿,或者在更大一点的圈子里,徐迅都有一个好的口碑。在我与人的交往中,常有人跟我提到他,说徐迅那哥们儿不错。这话我愿意听,因为他是我朋友。窃喜之余,我总是想起一位老人。那是一名乡村铁匠。他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炉火前度过,他用一把铁锤为四乡八邻的乡亲们煅造出了成千上万的锄头、刀斧、锅铲……老人老实巴交,在外很少说话,回到家里,面对儿女,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铁都锤扁了,我就锤不扁你啊!”
  这位老人就是徐迅的父亲。
  假如想更多地了解这位老人的一生,你可以去读读徐迅散文。我读他那篇《父亲不说话》时,读湿了眼窝。老人那句朴实得近似于真理一般的说徐迅·小说新干线话,令我至今不忘。我在想,徐迅之所以“不错”,或者说一个乡村少年之所以能成为今天的徐迅,其答案,就在他父亲的那句话里吧。
  铁匠的儿子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他那一口潜山话说不准哪一句让我费解得心烦。我曾不止一次地勒令他改说普通话。他不改,还振振有词,说毛泽东一生都不说普通话,我说什么普通话嘛。不可救药的结果,是我总疑心他的许多妙语都因为别人没听懂而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废话。这对听者来说,大概是一种损失,至于说者,那就未必了,徐迅有笔,且能写得一手漂亮的文章,他那些被称为散文的优美之作,题材广泛,山川、河流,人物,有花有草,甚至“写在虫子的边上”。徐迅把它们结集成《想象一株梅》、《大地芬芳》、《半堵墙》等。书的扉页上印着他的小照,是一幅笑得不错的面孔。他的悲、喜、爱、恨,他的柔软、正直与善良,则躲在那厚厚的文字里。有兴趣的读者,不妨去找一本他的书读读,读出了好,可以把“太有才了”这句话送给徐迅。相反,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据我所知,这几年徐迅可是拿了不少奖:安徽文学创作奖、全国煤矿文学创作“乌金奖”、老舍散文奖,冰心散文奖……够了,不必再罗列,就足可以说明一点什么了吧。
  从去年开始,徐迅又写起了小说。至今已有几个短篇发表,这一次据说是两个中篇。作品写得如何我尚未见到,想必有那厚厚的几本散文垫底,他的小说也一定是差不了,并且,刚刚鼓捣小说就能在《十月》上露脸,这本身就是一个明证。
  我期待着徐迅的大作。
  在漫长的小说之路上,我祝愿徐迅兄弟一路走好!
  2007年11月26日北京
  
  责任编辑 陈东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