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奉使游历求真知

作者:马千里




  缪佑孙对于俄罗斯的介绍参考了俄罗斯的著作,有些部分是翻译而来,可以说是得自第一手的材料,更为准确、详实,而且是最近的材料,故现实性强,价值大。该书一方面根据中国之古籍进行考证,一方面参以实地之考察、考证、翻译、相结合,这是以往著作难以企及的,可谓通古鉴今之作。《俄游汇编》采用表格的形式,将各项主要内容纳入其中,未尽部分放在杂考部分,比单纯采用文字记述的方式更为清晰直观,在编纂体例上比以往同类著作胜出一筹。缪佑孙对同中国关系密切的部分,着墨甚多,尤其是对西伯利亚、中亚的记载,《通俄道里表》更是具有重要的军事和商业价值,从中亦可以看出缪佑孙经世致用的思想。
  缪佑孙虽是奉使游历,但是远没有观光游览的闲适与惬意,尽管俄相吉尔斯答应在游历时给予方便,可以事先将欲往之处告知,然后行文各处,以备接待,然而并非处处待之以礼,仍有“一二处大酋不甚加礼,且不答拜”〔15〕。甚至在布连司克时,地方官听说缪佑孙仅为六品官,甚为轻慢,“且有责其不穿补褂往谒者”〔16〕。而异国游历,如无合适之人加以引介导览,则人地两生,难收成效,如缪佑孙本打算到海参崴去游览,以熟悉东三省界外之情形,但此行有待与东海滨总督为至交的佘威烈甫从中介绍,否则便难以成行。结果,这一愿望终因佘威烈甫爽约而不克实现〔17〕
  在外游历,处处需钱,缪佑孙在给缪荃孙的信中诉苦:“在此游历,所用甚费,即马车一项,每出必七八卢布,每一卢布合银四钱。有多至十余卢布者。又请俄人吃饭送礼物等等,计此三月余,已将及一千卢布矣。”〔18〕此次游历,经费本就不多,每人每月薪水仅二百两,但系从出使经费中支出,自然引起使馆人员的不满,以致公使洪钧在发薪时大加折扣〔19〕。又加上缪佑孙不熟悉国际金融市场的行情和汇率,在“换金镑时又吃了亏”〔20〕。经费短拙,捉襟见肘,亦使得缪佑孙不能任意纵览。
  从俄罗斯通过陆路回国,所经之地多荒凉之区,人迹罕至,旅途之中,饱暖尚且不能保证,更遑论觅取可口之饭菜,而缪佑孙身体素非强健,这样的路程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考验,饥寒之中,日子稍久,不免生病,以致在伊尔库茨克一病难起,迁延几月之久〔21〕。此中艰辛,让缪佑孙不禁慨叹:“所受之苦,真有平生所未尝者。同一出洋,而使馆诸君在天上矣,即英法诸君亦在天上。”〔22〕
  俄罗斯本非西学发源之地,又加上言语不同,让缪佑孙感觉所得有限,他说:“俄人于西学已落牛后,且多借重英美诸邦,兼之翻译,于要紧处言语便少,其机括一切名目,本不易通晓,故黑海船厂及其大铁甲等,(名扯斯马者,不亚于意之雷盘陀。)皆曾往观,彼皆指示周详,奈总未透澈底蕴。惟陆军操练及各学堂伎艺,本一目了然,尚觉有益耳。”〔23〕
  除以上在国外所遇之种种困难不得不加以面对之外,国内的种种人事纠葛更是让缪佑孙感到身心俱疲,他虽自认事事谨慎,仍是“不意遭使臣之陵折,受翻译之挟制”,对此缪佑孙只能“隐忍将就,逊顺以应之”,幸“后皆平静,使臣且自惭其无礼”〔24〕。身虽在外游历,而心却牵念于内,因为自己的褒奖、升迁皆握于他人之手,因此在听说出使德国、比利时的游历人员给总理衙门奉送炭敬之后,缪佑孙自忖不能例于其外,唯有效仿,以致“现在妙手空空,归家只余百余金耳”〔25〕
  回国之后,缪佑孙仍回户部任职,由于所著《俄游汇编》“采访精详,有裨时务”,于光绪十六年六月被总理衙门褒奖,“免补主事,以本部员外郎遇缺即补,并赏加四品衔”〔26〕。不久,缪祐孙因见赏于醇亲王奕訢,调任总理衙门章京〔27〕。缪佑孙到总理衙门后,先任司务厅收掌,不久派俄国股当差,又兼法国股〔28〕。他终于得到施展自己才华的场所和机会,然而不料仅仅一年多的时间,就于1893年中风,1894年去世,年仅四十四岁。
  
  注释:
  〔1〕赵尔巽等:《清史稿》,中华书局1976年版,第11494页。
  〔2〕中国史学会编:《洋务运动》第1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61年版,第6页。
  〔3〕黎庶昌:《上曾侯书》,见《西洋杂志》,湖南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183~184页。
  〔4〕〔27〕陈思等修、缪荃孙等纂:《江阴县续志》第15卷,《人物志·文苑》,成文出版社1970年版,第775~776、776页。
  〔5〕席裕福、沈师徐辑:《皇朝政典类纂》,见沈云龙主编《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续编》第92辑,第918册,第11566页。
  〔6〕〔7〕〔8〕〔9〕〔10〕〔11〕〔12〕〔13〕〔14〕〔21〕缪佑孙:《俄游汇编》,见沈云龙主编《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第89辑,第889种,文海出版社1973年版,第597、687~688、6、14、45~46、388、458、459、475~476、730~732页。
  〔15〕〔16〕〔17〕〔18〕〔19〕〔20〕〔22〕〔23〕〔24〕〔25〕〔28〕顾廷龙校:《艺风堂友朋书札》(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297、300、299、298、302、298、300、297、300、302、252~253页。
  〔26〕《申报》,光绪十六年六月二十九日(1890年8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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