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7期

书屋絮语

作者:澧 人




  雷池月先生写完《古都史话》后,又开始致力于北宋人文历史的研究。本期《书屋》发表的《贤相:权力和道德的统一》,便是其前期成果之一。
  北宋称得上贤相的有好几位,其中又以王旦最为典型。王旦在宋真宗时期为相十余年,其间推挽俊彦不遗余力,持身公清一无可议。欧阳修为之撰神道碑,极尽称颂之能事。宋仁宗继位后,甚至誉之为“全德元老”。
  不过,所谓“贤相”,正如“明君”一样也只是相对而言的。宋真宗赵恒好大喜功,他人为地制造祥瑞事件,以便为封禅做准备。身为宰辅的王旦明知此事为“鬼打墙”,却违心地为宋真宗奉迎“天书”,硬是将一场假戏演到了底。南宋人洪迈撰《客斋随笔》一书,其中对王旦颇有微辞,说他“心知得罪于清议,而固恋患失,不能决去。及其临终,乃欲削发僧服以敛,何所补哉?”《容斋随笔》虽在体例上毫无章法,但品评人物常能切中肯綮,因此不失为一本难得的好书。
  贪恋权位是中国古代宰辅的一个通病。在中国皇帝系列中,尚有个别自动离职的现象,而宰辅们却一律“坚守岗位”,恋栈不去。汉、唐名相有萧何、曹参、丙吉、魏相、房玄龄、杜如晦、姚崇、宋璟等八位,除后两位被罢相外,其余六位皆终其位。何以如此?因为宰辅们深知,在位比不在位尊荣得多,也安全得多,一旦去权,则祸机莫测。
  宰辅做得好,堪为廉洁之楷模;做得不好,便是六欲之盟主。这好与坏,既有赖于个人的品质,更取决于皇帝的作派。皇帝有追求享乐的无边欲望,又有诸多的烦心事需要排解,于是身上既奇痒难耐,又隐隐作痛。由于痒比痛更难忍受,所以皇帝们更倾向于选用曲意逢迎、擅长挠痒的奸相,而非那些方正不阿、切谏止痛的贤相。历史上贤相少而奸相多,揆诸皇帝的诡秘心理,原不足怪也。
  宰辅多为进士出身,有很深的文化修养,但作为百官之班头,日浸月渍,浊气渐盛而清气渐衰,故留下优秀的诗作便比较困难。唐朝的张九龄倒是个例外。“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仅凭这首杰作,张九龄便可流芳百世。
  中国人自古对“贤相”推崇有加,也对政治道德化抱有深切的期许。不讲道德的政治无疑是可怕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政治道德化就是个真命题。在封建专制政体下,政治是对利益“家天下”式的占有,儒家用道德把这一点包装起来,结果必然是伪善下的人欲横流,个别清官又如之奈何?与之比较,民主政治则讲究各种利益诉求的和平搏弈,在搏弈中的策略思维便逐渐转化为以公正、公平为核心的政治道德。
  与其做清官梦,不如铸民主魂。这是真理,同时也是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