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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里泔脚的故事

作者:柳德米拉·彼特鲁舍夫斯卡娅




  柳德米拉·彼特鲁舍夫斯卡娅(ЛюдмилаПетрушевская,1938—)是当代著名的俄罗斯女作家之一,诞生于莫斯科,毕业于莫斯科大学,在六十年代初开始写短篇小说。第一批短篇小说发表于1972年。从七十年代中期起以剧作家的身份亮相。其主要的剧作《爱情》、《一杯水》、《音乐课》、《科隆比娜的一套住宅》、《三个穿浅蓝色衣服的姑娘》等在俄罗斯最好的剧院里都演出得很成功。从八十年代末起积极地写作和发表中短篇小说,毫不留情地吐露心声是彼特鲁舍夫斯卡娅的小说的最主要特点,因而有人开始把她的小说叫做“残酷的现实主义”。现在住在莫斯科市里。
  《海里泔脚的故事》是彼特鲁舍夫斯卡娅于2001年发表的一组短篇小说新作,其中的主人公都是海里的泔脚——纸袋、空罐头、空瓶子、碎报纸、烟蒂、烧焦的火柴、用过的阴茎套、橡胶鞋底,以及海里的一些小生物。借用寓言的形式和近乎于荒诞的故事内容来毫不掩饰地反映当代俄罗斯的现实生活——这就是彼特鲁舍夫斯卡娅新作的最主要的特色。此外,这组新作的语言也很有特色,可以说是前卫的。大量的新词、俚语、外来词和计算机语言的使用使作品平添许多新意,读来令人耳目一新。
  译者
  
  堵塞
  
  有一天,一只海蜇的交尾期开始了(大家都会遇到这种情况)。
  她稍微擦了一点碧绿中略带淡紫色调的脂粉(吉旺希眼影膏,迪奥香皂,肯佐粉刺软膏,帕洛姆·毕加索去肘毛霜)。
  随后,海蜇把裙子剪短到最短的尺寸,并且就以这副模样出现于海面上。
  结果是游过来一只自家的海蜇,身穿透明的白裙,脚是蓝色的,并用敌对的口气问:“你是什么人?”
  海蜇回答:“什么意思?”
  后者说:“意思就是,你是男人呢,还是女人?”
  “对你来说有什么差别呢?”海蜇高声说。“这有什么关系呀!我总是剪同性恋发式的!”
  “我也是,但我是这样想的,”这只蓝脚海蜇说。
  真的需要说明一下,她们两个都是秃顶。
  这时蓝脚白裙解释说:“我所想的就是,如果我们是女孩,人家就会免费让我们进俱乐部,而如果是男孩,那就要付五只小贝壳。”
  “到哪里去呢?”海蜇问。
  “到‘堵塞’去。”
  “那里将有什么好玩的呢?”
  “啊呀,有超级组合、热舞。对姑娘们是不收门票的。假如你是小伙子,那就付钱吧。”
  我们的海蜇很快地想了一想,然后说:“那还用说,小伙子。”
  “我也是这样想的,”蓝脚回答。
  两只海蜇立即就免费游到“堵塞”里去了,并在那里转动着裙子跳了一整夜的舞。“堵塞”是个非常好玩的场所,她们很喜欢热舞。
  至于舞厅里全都是清一色的小姑娘,那是另一回事。
  
  危险的转弯
  
  有一次,一只海蜇转弯没有转好,碰到了一只塑料袋。塑料袋马上就从三面围住海蜇,并开始东拉西扯地谈论腰上的擦伤、受损的机舷和花大笔美元在欧洲所做的修理。袋子上印有“奥布宁斯克航空。伊谢依·米亚克!”
  首先,海蜇感到憋得慌。其次,袋子有一只尖角,会刺痛人。
  海蜇说:“啊呀!伊谢依·米亚克!多么愉快的会面呀!可惜我急于赶路!”
  无济于事。这只“奥布宁斯克航空”袋子唠唠叨叨地发着自己的牢骚:“给美元吧,卡佳。要不然我就把你的漂浮装置弄个窟窿。我有自己的打猪棒,它叫柯尔特式手枪。”
  于是海蜇说:“啊呀!您看!小心,背后有情况!快!”
  “奥布宁斯克航空”袋子回头看了一眼。
  水里的一切情况都正常:空塑料袋都在一边漂浮,一边大笑。三只揉皱了的阴茎套一边讨论昨天的足球比赛,一边赶走讨厌的小鱼。旁边游过一只熟悉的橡胶鞋底,她开心地大声说:“哇!我看到一位什么样的人啦!”
  当袋子转回过头来对海蜇说“你在这里算个什么样的人物”时,她已经不见了,她逃到了低两层的地方,在那儿游荡,与生来就一动也不动地坐着做沙子买卖的海参们为伍。
  海蜇从下而上地看着“伊谢依·米亚克”这几个字说:“到我这里来吧,孩子!让我们为生存而谈谈我们的遭遇。簌簌作响地把袋子扔一边去吧。”
  这话已经使“奥布宁斯克航空”袋子变得服服帖帖了。
  它扑腾了起来,旋转了起来,但仍旧留在了上面。袋子不会潜水,像一切漂浮在水面上的东西一样。这实在是另一种水准。
  海蜇平静地待在水中,与海参们交谈,说上面的天气不错。
  与海参们谈话是很愉快的事,它们只是默默地瞪着眼睛看海蜇,却像低能儿似的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来回答。
  
  狗先生
  
  有一次,海蜇给自己戴上一顶二手货军帽,把它低低地拉到额头上,并以这副模样到水域里去兜圈子了。
  周围都是自己人——腹足纲和头手纲,还有许多另类,最多的是那些最最普通的平民。应当指出的是,其中有一些人纷纷避开,把空间让给海蜇,因此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裙子,特别是流苏,是否完好无损。
  她游到海底,游到海参的背后,并抖了抖身子。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海参们差一点颠倒翻过身来,把惊慌的目光投向自己的背后。海蜇用脚奋力往上一跳!
  海参们把眼睛收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时有一位名字叫狗的先生(一个绝妙的名字,没法反驳)突然向海蜇行了个军礼。
  海蜇以防万一地稍微收拢一点脚爪,准备闪往一旁,但这位先生,即狗鱼(另一个名字叫鲷),样子可怕得像颗地雷,挡住了她的路,仍旧用鳍行军礼,并报告说:“中尉同志,请允许我报告!”
  “怎么啦,醉鬼?”海蜇说出了想到的第一句话。“简直是胡言乱语。”
  “大尉同志!”狗先生眼睛上发黑地继续说。
  “‘走开’是与哪个标点符号写在一起的?”海蜇一边说,一边尽力设法想溜掉。
  “少校同志!”狗先生不肯罢休。
  “发过头了,对吗?”海蜇反问了一句,并沿着斜线挺直了身子。
  “是中校同志吗?”狗先生惘然若失地大声问了一句。
  海蜇吓得逃到海底去了。然而,她的军帽却浮了上去。
  狗先生闪开身去,用角顶住军帽,久久地研究帽子上的帽徽。他的眼睛像所有的鱼一样滴溜溜地乱转。军帽则稳稳地在水面上浮动。
  “上校同志!”最后狗大声叫道,“请允许我报告!”
  “稍息,”海蜇的军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并独自往前漂去了。
  海蜇则不戴帽子地下降到沙里,下降到海参们旁边,他们瞪着眼睛迎接了她。
  
  板皮
  
  有一天,海蜇说:“今天我过生日。”
  “好极了,祝贺你,在哪儿过?”烟蒂叫了起来。
  “没有地方,”海蜇回答道,“妈妈、爸爸、扎巴和查帕都在家里。”
  于是烟蒂邀请海蜇到普希金书店里去(作乐就要尽兴)。
  在那里烟蒂为自己点了生产下脚料,而为海蜇点了大海捐赠品。
  你们好!这些大海捐赠品来了,唱了《祝你生日快乐》,并都在凳子上坐下来喝卡尔卡德茶了。
  烟蒂喝下一口生产下脚料后有点醉了,开始揉眼睛,一切都很怡然自得,一切都很好,但大海捐赠品呢,它们算是什么东西?
  “我希望它们离开,”烟蒂固执地说。
  橡胶鞋底打从旁边漂过时说:“呜哇!它们是不会迁就的,深冻!”
  真的,大海捐赠品已经快要喝完第六桶茶了。喝得最多的是小须虾,她说了一句祝酒词:“为大海里的那些居民干杯。”
  与此同时茶从她的耳朵里流出来了。
  因此生日结束时显得有点乱糟糟,烟蒂跃身而起,并大声叫道:“要打耳朵吗?”——接着就痛打小虾的脑门。贻贝号叫了起来:“真丢脸!”而海蜇倒在海底上,倒在海参旁边。这些海参正在像板皮那样瞪着眼睛,坐在海底上吐水泡。
  
  协会会员
  
  有一次,海蜇一面在深海里微微摆动着身子,一面通过耳机收听自己喜爱的作曲家费米·库蒂的作品。旁边有一些海参,它们也在微微摆动着身子,不过并没有沉湎于费米·库蒂的作品,只是陪着人家消遣作乐而已,这在水中并不是一件难事。
  上面漂过三只皱巴巴的二手货阴茎套,边漂浮边讨论足球运动中的一些事情。
  “汇兑的总数还没有获得批准,”它们说。
  一些空塑料瓶饶有兴趣地在旁边跳舞。
  橡胶鞋底一面跟它们保持着平行的航向,一面接着说:“可怕的家伙!价钱,价钱!”
  然而,一只阴茎套从上面对海蜇大声说:“是谁把你移植在这里的?和我一起走吧,我开的是一辆‘萨布’车!不愿意与协会会员交个朋友吗?”
  它从上面亮出了协会的会员证。
  “你叫什么名字?”阴茎套继续说,“我叫贝乌。我是外国人。黄色混血儿。”
  “我叫玛莎,”海蜇撒了个谎。她在这种情况下总是会撒谎。
  不过,这时所有的橡胶制品都被海浪卷走了。
  海蜇就对海参们说:“费米的作品真前卫!蓬—蓬—蓬!令人震荡的改编作品!”
  
  男朋友
  
  海蜇坐在电脑前,开始与男朋友К通信。
  她用逗号、句号、括号和其它标点符号这样写:
  ~:^))^^====\\
  (表示自己的态度是“躺到我身旁来吧”。)
  男朋友这样回答:
  //////////
  、、、、、、、、、、、、、、、
  ~.^((===‘====//
  ~~~~~~~~~~~~~~~~~~~~~
  (意思是:“我躺着;我们这儿在下雨。”)
  于是海蜇写道:
  ()-
  \\
  ~:^)-^^——\\
  ~~~~~~~~~~~~~~~~
  (“我躺着;我们这儿是晴天。”)
  男朋友对此回答道:
  ~~~~~~~~~~~~~~~~~~
  ~;^(===’=====//
  (“你看,我逃到水下去了。”)
  他关机了。真的,男朋友К(鱿鱼)在等征兵通知,人家正在招募各种部队——配上蔬菜的鱿鱼(步兵)、“原汁鱿鱼”罐头(坦克旅)、北方舰队(“速冻鱿鱼”分舰队)和“熏鱿鱼”精兵部队。他不知道自己会落到哪里去,所以心里很着急。
  海蜇们理解不了这一点。
  
  鲨鱼馆
  
  有一次,大家都被请去免费观看嬉皮士剧《牙齿》。据说是有裸体女演员——鲨鱼的。
  去的都只是自己人:海蜇、烟蒂、橡胶鞋底和一队空塑料瓶。所有的鱼都像一个人似的没有去。
  烟蒂这样说:“我喜欢身强力壮的人。让他们服从你——你就能自由支配一切东西。鲨鱼是我的疯狂的理想。”
  戴着小帽子的空瓶子们像马似的嘶叫了起来。
  橡胶鞋底想要说点什么,却没有吭声。海蜇还是在挥动小手,向海参们告别。
  当他们好不容易才到达目的地时,鲨鱼馆里竟然已到了吃饭的时候。身躯庞大的鲨鱼姑娘趁着等吃食的时候在表演脱衣舞和大肚皮舞,而且活跃地亮出自己的扁桃体,与此同时还在舞台边上来回溜达,并用如橡胶鞋底所说的“小洞洞”般的眼睛贪婪地望着观众。
  “嗨,真想不到呀!”烟蒂从后排叫了一声,“全都是封闭的,可我患有腹泻!”
  空塑料瓶们合着拍子在跳舞,并声音不响地叫道:“关仓,狗鱼!”
  海蜇的爪子痒得要抛弃一切并逃走了。何况,大厅里又放进了许多士兵——“百事可乐”的铁罐头。他们把肩章弄得叮当作响,并大叫:“多么好的榴弹炮!肛门啊,肛门!”
  然而,这时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通过无线电广播宣布:“阿西娅大婶到了!”于是舞台上出现了饲料——有翅膀的旧“奥尔维斯”填料。鲨鱼们乱忙了起来,张开大嘴,冲上去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但是“奥尔维斯”填料齐声地对她们说“操”,然后站起来,像海鸥一样振翅飞走了。闭幕了。
  观众开始鼓掌,特别是橡胶鞋底,她在喝彩,并大叫道:“哇!转折性的日子!新鲜啊,新鲜!”
  回去后,除了“操”这个词,海蜇向海参们描述了当时的情况:“现在的戏剧多么古怪!全都是诲淫三部曲。鲨鱼馆。”
  海参们稳稳地坐在沙子里,向上翻起眼睛,并不时微微地晃动着它们。
  
  暖和的地方
  
  海蜇决定到暖和的地方去,在热带游荡一阵:周围的一切都是蓝色和绿色的,而水里则漂浮着菠萝(假定还在唱歌)。
  到处都去过的罐头听(原先的原汁北鳟)却声称:“我恰恰就是在暖和的地方退出大足球运动的。”
  “那里怎么样呀?”海蜇谦恭地问。
  “怎么啦!首先那里没有海。”
  “哇!”海蜇感到伤心了。
  “太阳也看不到。”
  “哇!”
  接着原先的北鳟说:“总之是让脚任意活动。常常会踢得让你飞出去。”
  海蜇彻底垂头丧气了:“这些地方到底有什么暖和的东西呢?”
  “那儿的暖气片是暖和的,套着套鞋的毡靴是暖和的……他们那儿是穿着毡靴踢足球的。”
  橡胶鞋底从旁边游过时加入了谈话:“你们不是在谈论我的故乡吧?不是谈论南布托沃吧?”
  “是呀,”原先的北鳟说,“我们不是在谈论什么叶布托沃。我是在谈暖和的地方。有这种地方的,暖和斯坦。”
  
  百事可乐送的花
  
  有一次,一名退伍士兵(百事可乐的空罐头)久久地拿不定主意,后来却送给海蜇一朵花,并且立即就浮到水面上去了。在那里迎接他的是另一些百事可乐罐头。他们大声地用侧面撞他,而一名中士(也是一只百事可乐罐头)微笑着叫了他一声:“敢死队队员,快到这里来。敢死队队员,你想要什么?”
  “为什么叫我敢死队队员,”那士兵回答。
  “敢死的人很多,敢死队队员,”中士微笑着回答,“喂,我们兵营里有一句什么谚语?你们的,即士兵的谚语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
  “每个士兵都想同将军一起睡觉呀!你,敢死队队员,你对海蜇说了些什么?就是这一个穿裙子的吧?她说了些什么?”
  “嗯……我对她说:请允许我送您一朵花,我心情很好……”
  “她呢?”
  “她说:这是为什么?”
  “你呢?”
  “我就看到了你们……”
  “那末……”
  “那末我就离开了,花儿顶替了我。”
  这些话海蜇一点也没有听到,她降落到了海底,降落到了海参们旁边,而且手里还拿着那朵花(海葵),花儿立即坐到一只原汁北鳟的空罐头上,并开始赶着它到各处去捕捉大海的捐赠品。原来是这样的一朵花呀!海参们本来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奖品
  
  海蜇用电脑给男朋友К写了一封信:
  ??~;^>>-^^——∥(~1)(你生活得怎么样,我生活得很好,正独自一个人坐着。)
  男朋友К回答:
  o‖;^o-------'-------∨-----o(我在踢足球。)
  海蜇用电脑打出:
  ~;^)_^^~~~~∧_-------/~~---o(我在打乒乓球,真迷人!)
  男朋友К问:
  o‖;^(|--------------∥(与谁打?)
  海蜇敲打出:
  ~:^)>>~^^?襉/|?襉-------/(你不认识他。)
  于是男朋友(鱿鱼)提议:
  /?襉\?襉/?襉\?襉(我们去散散步,好吗?)
  海蜇回答:
  @/?襉\?襉(我和狗一起去。)
  
  鱼制品
  
  有一次,海蜇参加“猜胡萝卜”电视大奖赛,并赢得了三等奖——一根烧焦的火柴。
  授奖仪式甚至还被拍摄下来供报纸发表用了。
  接下来就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东西了。
  暂时他们正谈得兴致勃勃。
  烧焦的火柴一边悠闲地在海蜇的腋下漂浮,一边说:“我是个有晚上把耳朵转动得像扇子似的男朋友的姑娘啊!我爱过他,并且也被他爱过,这一点您明白吗?”
  海蜇这样回答:“非常明白!”
  然而,火柴继续说:“但他现在简直已经是一汪水。以前是一只迷人的蜡烛头,现在连烛芯也没有,什么都没有啦!因我而烧光了!我以前真的是一直在他身旁的!你想象得到吗?操他的!”
  海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呢,”火柴继续说,“偶然用我的火焰烧着了桌布!它全都着火了!与此同时我并不是个有同性恋癖好的女人,请注意!”
  “是吗?”海蜇感到非常惊讶。拖着好动的火柴走她觉得很吃力。
  “总之一切都去他妈的烧光了!”火柴非常高兴地往上一跳,“我当时啐了一口唾沫,到电视节目里去当流动小奖品了。”
  “嗯,”海蜇回答了一声,并吹了吹自己发烫的前额。
  “或许我以后会被授予快艇的,这我也不知道。被授予油轮。”
  火柴就是这样声称的。后来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并说了下面一番话:“因此我与你在一起的时间是不长的。很快我将转归某个我也不认识的人。是的,情况就是如此。但请别往心里去。”
  “您马上就下去吗?”海蜇小心翼翼地问。
  “我下一站下去,”烧焦的火柴回答。
  海蜇立即就从胳膊肘下面把她丢掉了。
  火柴翘了起来,四面张望一下,然后跳跳蹦蹦地向岸边漂去了。
  海蜇回到了海参旁边,为自己没有得到特等奖——熨斗而感到高兴。
  在有拍岸浪的情况下,洗衣和熨衣工作时时都是自行进行的,浪会弄顺溜的,因此不需要熨斗。
  不过,海蜇后来还是看到了自己与烧焦的火柴(街垒上的自由典型)的合影照。它是以一片碎的湿报纸样子朝着卡特加特海峡的方向漂过去的。
  “你好,少女,”这片碎报纸说。
  “漂走吧,”海蜇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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