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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域星球上的爱情与失落

作者:约翰.厄普代克




  玛格丽特 · 阿特伍德(Margaret Atwood)是加拿大享有国际声誉的女作家。多才多艺的阿特伍德于1939年出生在渥太华,童年时代在安大略和魁北克地区度过,1961年毕业于多伦多大学,后又获哈佛大学文学硕士学位,毕业后在加拿大多所大学任教,并做过编辑。她既是诗人,又是小说家、漫画家、插图画家和剧作家。她于20世纪60年代中期开始创作,先后出版了诗集、长篇小说、短篇小说集和文学评论集近25部,成就卓越,在长篇小说、短篇小说和儿童文学方面的创作均有很大的影响。曾获加拿大总督文学奖、《星期日泰晤士报》1993年度最佳作家奖、阿瑟 · 克拉克科幻小说奖、加拿大吉勒文学奖等,此外还获得十二个荣誉学位,并获法国文学艺术骑士勋章。
  阿特伍德的小说大多以妇女生活为题材。作家将目光投注在现代社会中妇女的命运上,小说中的主要人物也大多是职业女性。1969年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可以吃的女人》(The Edible Woman)笔调轻松,语言幽默,在很多方面不乏喜剧色彩,但是主题却十分严肃,探讨了妇女在现代社会中的地位问题。小说出版后立即引起了文学评论界的注意,当时妇女解放运动恰好席卷西方世界,不少评论家异口同声地指出这是一部女权主义的抗议文学作品。其他作品主要有《女仆的故事》、《苏珊娜 · 穆迪的日记》、《强盗新娘》、《猫眼》、《别名格蕾丝》、《身体的危害》、《奥蕾柯尔女士》等。
  阿特伍德于2000年以《盲刺客》获得英国最高文学奖项布克奖,这部力作写的是两姐妹的故事,其中一人在故事一开始就莫名其妙地死去了,幸存者艾丽丝 · 蔡斯最初对家里发生的这一悲剧似乎有些漠然,但随着故事情节的巧妙展开,读者渐渐了解到这个故事实际上是一环套一环的铺叙,故事里面还有故事。阿特伍德在此之前曾经三次获得布克奖的提名,但始终未能如愿。所以针对这次她能荣膺此项奖项,国外相关的新闻报道作了一个恰当的比喻:“前三次她是伴娘,这次她终于成了新娘。”
  本文是美国著名作家约翰 · 厄普代克为此书所作的评论。
  编者
  
  家族史里套着爱情故事,爱情故事里套着科幻小说,层层相套,丝丝入扣。
  
  玛格丽特 · 阿特伍德的新小说《盲刺客》(双日出版社出版,26美元)文字华美,结构繁复曲折。这部小说的叙述是在五个层次上展开的。
  1. 艾丽丝 · 蔡斯 · 格里芬生于1916年。 90年代末以来,她因心脏病而身体一直欠佳。艾丽丝讲述了她目前的日常生活琐事,诸如天气、电视、她在加拿大小城——迪孔德罗卡港的短暂但充满冒险的旅行。在这座城市里,她的祖父建有一座钮扣厂,现在厂子已改成了各种各样的商店。她经常到那里走走,在格姆林点心铺或面食店里吃一点不太可口的东西。她说,点心铺里的甜点做得像一大堆牛屎一样,皱巴巴的,油腻又寡淡无味;而面食店里黄色和面机搅和着一大堆的面粉和猪油,发出轰轰隆隆的巨响,像在我的血管儿里抹污泥一样。
  2. 她还从头至尾地叙述了自己的一生。首先,她讲到祖父是一个小镇里声名显赫的工厂主,她是祖父的两个孙女中的老大,在阿维翁的乡村住宅里度过了孤独的童年。她父亲, 诺瓦尔 · 蔡斯,是三兄弟中的老大,也是三兄弟中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惟一幸存者。战争归来,他只剩下了一只眼睛和一条瘸腿,并且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她母亲是一位身体纤弱的空想改良家。艾丽丝9岁的时候,母亲在难产中去世。艾丽丝和比她小3岁半的妹妹劳拉实际上是被他们的管家瑞妮抚养大的。瑞妮的家在约格河畔,工厂的工人都住在那里。瑞妮是一位充满爱心的人,但是说话有点儿粗俗,嘴里经常会蹦出“没有牛粪,哪来的鲜花”这样的俗语。家庭教师走了一个,来一个。她父亲不是忙于生意,就是忙着跟女人们调情或沉湎于对战争的回忆。因此姐妹俩长大后性格都有点桀骜不驯。18岁时,艾丽丝被安排嫁给了油滑但正行大运的理查德 · 格里芬。格里芬在一次交易中收购了大萧条时濒临破产的钮扣厂。艾丽丝忍受着没有爱情的婚姻,但他们在多伦多的生活却非常奢华,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来,她生了一个孩子,名叫埃米。劳拉继承了母亲的理想主义性格和对信仰极度地执著,这种执著导致了她像个圣徒一般死去。她被学校开除,之后就消失在一些穷人的病房里和厨房里。一直到小说的第一段,她开着姐姐的车,从一座桥上翻入河沟里,汽车着火爆炸了。这一灾难是本书的中心事件,艾丽丝就是围绕着这一次事件展开她日记式的叙述的。
  3. 在这部长篇小说中有一段独立的故事(也以《盲刺客》为标题)。这段故事用现在时和第三人称简短地叙述了女主人公和无名男主人公之间的一段婚外恋。艾丽丝出身上流社会,而男主人公虽然受过教育,长相很英俊,但却是一个邋邋遢遢的信仰共产主义的流亡者。他长得很像艾丽丝脑海中的一个人——阿莉柯丝 · 托马斯。阿莉柯丝是一位皮肤黝黑的欧战孤儿,这部短小的让 · 瑞斯安式小说作为劳拉 · 蔡斯的遗作在1947年出版。艾丽丝安排了这本书的出版,这件事在她的生活中产生了很大的反响。这部小说发表在玛格丽特 · 阿特伍德的一部不算短的小说里,这个故事与艾丽丝的自传式叙述交替进行。
  4. 在多伦多,这对情人不断在一些布置俗气但却被描写得很有感情的房间和公寓里幽会。男主人公是一位科幻小说家,同时也是一位社会主义流亡者。为了迷住他的情人,哄她高兴,他编出了一个异域星球——赛孔星球的故事。这座星球上最著名的城市叫萨克里-诺姆。在这座城市,到处是清泉流水、鲜花盛开和鸟儿鸣啭。城中,身为贵族的斯尼伐德人头戴白金丝织成的面具,身穿由“柴丝虫”茧丝制成的锦衣华服。斯尼伐德人到处屠杀“小资产所有者、佃户和奴隶”的伊格尼罗德人。萨克里-诺姆市以出产上乘地毯出名,该市出产的地毯都是由八九岁失明奴隶儿童编织的。一旦这些孩子眼睛失明,就被迫卖淫、偷窃或充当刺客为生。一个盲人刺客受雇去刺杀一位“女神侍女”。斯尼伐德家族一般从本家族的及髻女子中选出的“女神侍女”,每年举行仪式将她们作为牺牲奉献给女神。由于一些女孩儿根本就不相信这种宗教,她们往往在整个仪式狂叫不止。由于在献祭前要割掉女孩儿的舌头,这些女孩甚至会在这血腥的仪式上咬伤主持仪式的国王,这个盲人刺客在抚摸被割舌的女子时爱上了这个女孩。他们一起逃离了萨克里-诺姆市,然而却被自称“快乐之族”的敌对蛮族抓获,这些人将这两个敌人称作“毁灭之族”。这一被套进小说里的小说的异域奇事,映射了现实中两位恋人的社会处境,并且通过小说的现实手法向外发散,使通篇小说闪烁着光芒。阿特伍德在其科幻小说《侍女的故事》中已经向世人证实了自己是一位写科幻小说的高手。在这部小说中,赛孔星球虽然是虚幻的,但却反映了经常插入的叙述者所说的人世间的历史,像古闪族的历史以及汉姆拉比的法典。这样,小说也扩展了对莫泊桑《人间喜剧》所描述的人间罪恶的控诉。体现“宇宙恶的意志”的历史,正是这个终极的盲刺客代表着残暴和毁灭的总汇。
  5. 穿插在第二层“盲刺客”故事章节中的是一些新闻剪贴,这些新闻剪贴大部分是从一些多伦多报纸上剪下的,具体描绘了蔡斯家族的各种轶事,包括结婚、生子、化装舞会和演讲等内容。小说的头20页里讲述了三件可怕的事件。1945年,劳拉死于一起车祸;1947年,理查德 · 格里芬也去世,据说死于脑溢血。1975年,埃米 · 格里芬则在家里摔断脖子而死,死时年仅38岁。在此之前,埃米已“与毒品和酗酒进行了长期的搏斗”。这些命运突然安排给小说造成了神秘的悬念。这些空穴来风式的报纸剪贴一般都被安排在艾丽丝叙述的前面,读者在看完了500页小说后,艾丽丝才重提旧事,解释各种原委。
  艾丽丝迷宫式的叙述中出现了很多曲折和惊奇之处,作者都巧妙地、漫不经心(太漫不经心了?)地给读者道了出来。认真的读者可能会在谜底被揭穿前进行各种猜测。而有些谜则一直没有完全地揭示出来,正如现实生活中出现的一样。作者的这种折磨人的花招贯穿在整个故事的叙述中。同时,随着格里芬家族在20世纪的黑暗长河里顺流而下的时候,读者还能欣悦地意识到阿特伍德对时代细节、对服饰和场景、对风景和天空、对气味、质地、情绪和声音的把握。尽管北部美人有着一种阴郁的性情(如在《安大略惊雷》中),但这部小说的语言却很轻快、很口语化,也巧妙地穿插着一些充满社会含义的例子。小说对瑞妮这个人物——她那阴郁但却很通俗的习语、对雇主的忠心耿耿——和孤独的蔡斯姐妹都进行了重点地刻画。到目前尚未提及小说中另外的两位女性人物通过她们过去的时光给读者留下了生动的印象。一个是理查德的妹妹维尼弗雷德 · 格里芬,她是一位年轻风趣的女管家,观点右倾,对人残酷无情,尤其是在艾丽丝落入她的魔爪时更是如此;另一位是卡丽丝塔 · 费茨门,她是一位左翼的艺术家,进入蔡斯家人的生活时正担任一战纪念馆的雕塑家。尽管纪念馆里疲惫士兵的塑像看起来令人丧气,但是诺瓦尔 · 蔡斯还是坚持要在迪孔德罗卡港建。她成了诺瓦尔的情妇——常常带蔡斯到路边的小酒店喝酒,这里经常有美国人光顾,畅饮加拿大的合法烈酒;她还将阿莉柯丝 · 托马斯介绍给蔡斯姐妹。阿莉柯丝是一位二十年代“波希米亚式”的风流、时髦女子,走路和握手都像男人一样,用一种黑色短烟嘴抽卷烟。艾丽丝回忆说:“她曾撞坏过几辆汽车,一头棕红色的头发(后来我才明白,她那红头发是染的)用头巾挽着。她身穿一袭印着醒目水涡纹的长裙,花纹颜色有紫红色、淡紫色和金黄色。她告诉我这些衣服都是巴黎设计的,灵感来自于俄罗斯移民。”维尼弗雷德承担了艾丽丝的另一个十几岁小姑子的社会教育,她喜欢绿色,涂深粉红色口红,声音沙哑低沉,对未来十年的看法与20年代的时髦女子没有什么两样:“我看着她走过阿卡迪亚大院的彩色世界时就像在滑行,不住地微微点头,手也有节奏地轻轻摆动。空气好像高高的草丛一样在她面前分开;她的两条腿也好像不是长在臀部下面,而是直接地长在腰上,两个部分似乎没有结合的地方。”这位1939年出生的作家对当时的时尚给出了这样热心的评价。小说中发生的大部分现实性的事件对于作者来说都已是历史。最后,令读者感到惊奇的是,小说末尾所附的鸣谢多达数页,罗列了许多助手、研究者、四名编辑和三名代理人的名字,他们都是阿特伍德创作组的忠实工作者。
  在此部小说所描写有重要事件、发明和重大时刻所构成的广阔社会背景中,有三个领域让人感到非常突出:小说中两姐妹在一个母亲去世、父亲又很难沟通的大家庭里长大,彼此虽不太和谐,但却也有默契;充满激情的恋人对话时小心谨慎,有时话里还带着敌意;这些恋人被局限在一个狭小、神秘的空间,无法充分自我利用。一位老妇人勇敢、执著地回忆着过去,很幽默,她想到了家乡不断变化的街道、也想到了一连串既带有某种讽刺意味、又永远充满了青春气息的美好时光。阿特伍德是一位诗人,有13部诗集出版,同时又是一位编故事的高手。她那节奏明快、语言直白、但很热切的文字中,很少有一句是多余的,一般都能给宏大的场景增色。幻觉中的意象使得小说的精神境界越发生动。从冬天的度假归来,姐妹俩“手拉着手,皮手套紧紧地冻在一起,脱下的时候,皮手套成了硬邦邦的两只手握在一起,里面空空的,露蓝色的面儿”。在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后,劳拉在艾丽丝眼里简直是透明的,“仿佛有很多小的光叉像钉子一样从劳拉的体内穿出来,又仿佛是一些光刺从她身上射出,组成了一个带刺边的光晕,像一丛荆棘直刺向太阳”。加拿大有像阿特伍德和爱丽丝 · 芒罗这样著名的、有头脑的作家是该国的荣幸。尽管芒罗没有艾特伍德那样机敏和风趣,也没有阿特伍德那样喜欢搞大制作,但是,她给人的印象却是创作更投入,人物发展更扑朔迷离,与契诃夫的创作风格有一定传承关系。在《盲刺客》这部小说里,一些人物,如那位精神恍惚的一战老兵和他那位欲望渐逝的妻子,都带着些许储藏室里的尘土味。正如E · M · 弗斯特评述狄更斯小说中的人物时所说的,这些人物因作者的活力而变得生机勃勃,“这些人物借来了作者的生活,似乎引导这其中一位人物”。格里芬的两位兄弟都是十足的恶棍,在狄更斯的情节剧中没有这样的人物。并且,这部小说内所套的小说写得好极了,其中一些小地方让我感到迷惑不解。据称,这部小说1947年曾在纽约出版,反响一般。尽管现在很难让人相信,那个时代里商业发行的书,不管是厄斯金 · 嘉德维尔德、斯坦贝克德、詹姆斯 · M · 盖因德,还是艾德蒙 · 维尔逊被官方列为禁书的《赫科特县回忆录》(1946年出版)中,都没有像《盲刺客》那样毫无顾忌地使用“四字脏话”。“性交”和“咪咪和屁股”凑合着还算说得过去;1951年出版的塞林格的《麦田守望者》开始将涂鸦式的脏话“我操”搬到书中,但是,1948年出版的诺曼 · 米勒的《裸者和死者》中还用“fug”代替“love”。现在经常使用的脏话在当时被认为极其下流、无耻。另外,其中的小小说如单列出来也是一部很棒的作品,并且与阿特伍德这一长篇小说融合得也是天衣无缝。但是,我却不敢相信,它会像普莱斯作品那样吸引很多狂热的崇拜者。小说中的一些词语(“上帝是食肉的”——劳拉 · 齐兹语)似乎常出现在餐饮店的女厕内,而且,不把目前的花儿清除掉,艾丽丝也无法去祭扫劳拉的墓地。阿特伍德通常被称为女权主义作家。如果从她偏爱女性人物和偏爱表现处于劣势的女性这一角度来讲,这一评价还是公正的。但是,她的看法却不是单方面的,也不是教条主义的,她努力将人类看成一个有着性别差异的整体。《侍女的故事》一方面描绘了“塔利班”的男性霸权,同时却表达了对女性压迫者——司令——的同情。向后来原教旨主义者巴比特那样,他也有渴望和苦恼的一面,有时看起来很“怯懦,正如男人经常的那样”。女仆承认,“我想,他不是个魔鬼。”但《盲刺客》中的男人却很像魔鬼。艾丽丝的父亲从那场非人的战争中归来:“他身着军服,身上的勋章像留在衣服上的弹孔,透过这些弹孔可以看到他那金属一样坚硬躯体所发射出的暗淡之光。父亲右眼上戴着黑色的眼罩。他的左眼闪烁着凶恶的光芒。眼罩盖着的是一张伤疤织成的网,而他失去的眼睛就像这张网上的一只蜘蛛。”艾丽丝的另一位保护人,她的丈夫,则更糟糕。他冷酷无情,支配欲很强,在其政治生活中是一位法西斯主义者,在性行为方面非常粗暴,在艾丽丝的回忆录里根本找不到他任何吸引人的地方。“我已经找不到任何美好的字眼去形容理查德。他仍然只是一个毫无生气的东西。”很明显,她从来也没有,甚至一刻都没有回应过他性需求,对他“在晚餐前喝上两三杯酒时”所说的话也毫无兴趣。艾丽丝的冷漠简直就是刺激他强暴她的邀请函。作品中的那个小说的无名男主人公虽不是个滑头,但是,作为赛孔星球畏罪潜逃的历史记录者,他却仍然不是一个招人爱的人,尽管女主人公很爱他。他感到孤独,很像他虚构的太空侵略者的标本——瑟瑙星球上袒胸露怀的蜥蜴人,“极其聪明,但却极其残暴”,身上鳞状器官“虽然庞大,但却很脆弱”。阿啊星球上的海滩女郎则反映了性别分歧的另一面,她们是一些长得性感可人、性格柔顺的美丽女郎。她们在树上长大,一旦有果实落到她们头上,她们就会死去。当萨切拉扎德的面具滑落时,他露出自己男性火星人的本质,说话唐突,性格乖戾,粗俗,孤高,忘恩负义。下面是两位恋人之间的典型对话:
  
  我很担心你,她说,我经常梦到你,总是在担心你。
  别担心,亲爱的,他说,你会消瘦下来,那样你可爱的咪咪和屁股就会毫无用处。那样,对任何热人来讲你将会一无用处。
  她用手捂住了脸,好像他刚打了她。我希望你不要这样讲话。
  我知道,他说,像你这样穿大衣的女人都会这么说。
  
  他很紧张,当然辩护者会辩解说,她在性方面的慷慨和逃亡者的穷困潦倒使他感到很尴尬。但是,如果不能理解女主人公对其魅力和价值的欣赏,我们就不会发现小说本身动人之处。她拿着他们俩的合影低头沉思,说“照片让人感到很幸福,但故事却不令人感到幸福。幸福就像玻璃墙围起来的花园,你没法进去,也出不来”。
  读者也无法穿越玻璃墙,这与阿特伍德想要传达的意思如出一辙:宇宙带有恶毒的意志;爱情和正义都是盲目的偶像;上帝已经崩溃。“正是失落、懊悔、悲惨和渴望推动着剧情曲曲折折地发展。”小说紧紧地抓住了我们,接着又把我们松开,使我们感到一种失落感。世上爱情太不够了,而且爱情还往往出现在错误的地方。我们头上的宇宙和脚下的地面都是空虚的;在我们穷困潦倒时,我们与天上的诸神一样野蛮、盲目。
  (责任编辑 孟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