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6期

狙击手的一个早晨

作者:佚名




  “还不够……”
  弹夹掉在长凳旁边——像一个小黑点。狙击手把目镜对准了它——的确是它。
  他又在栏杆旁边躺了下来,插入一只新的弹夹,并朝下看了一会儿。
  院子里空无一人。
  二十具尸体黑糊糊地横在雪地上。
  一只花斑狗在车库旁边跑来跑去,嗅着空气,狂吠不已,却又不敢靠近死人。
  狙击手开始察看各个窗口。
  它们几乎全都严严实实地挂着窗帘。
  目镜的圆圈慢慢地沿着窗口在移动。一个窗口里的窗帘波动了一下。狙击手一动不动地停了下来。
  窗帘稍稍移开了一点,黑糊糊的开口处就露出了一张戴眼镜的脸。十字交叉点落到了它上面。
  啪!
  窗帘波动了一下,脸不见了。
  目镜重新开始沿着窗口迅速轻巧地移动。听到了下面传来的嗡嗡声。
  一辆灰色的“伏尔加”从侧面那幢房子的角落后面开进了院子。它停在了被打死的那个小伙子旁边,车门打开了,从车里跃出来两个人——一个身穿红色运动衫的男人和一个身穿熟羊皮短袄的女人。
  男人立即动手把那个躺在血泊中的小伙子翻转身来,女人害怕地走上前去,把双手紧按在嘴上,摇起头来了。
  啪!
  她无力地叫了一声,倒在路上了。
  啪!
  男人在一旁把身子缩成了一团。
  狙击手抓起一点雪,塞进嘴里。
  男人把双腿收到腹部处,翻了个身,仰面朝天地倒下了。
  上面响起了啪啪的振翅声。一只瓦灰鸽降落在离狙击手不远的栏杆上,用一对傻呵呵的眼睛望着他。狙击手朝鸽子扔去一把雪。鸽子飞走了。
  下面很远处有扇门砰的响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路上出现了一条人影。狙击手把它收入了目镜。
  在人行道上行走的是房屋管理员。
  走到三具尸体处,他停了下来,叹了口气,斜眼看了看各个窗口。那个穿运动衫的男人仍旧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伏尔加”的门敞开着,它的马达还在运转。
  房屋管理员俯身看了看尸体,然后挺直身子,摇摇头。
  狙击手把他的脑袋收进了目镜,本来是要扣下扳机的,但他想起了那把钥匙,就不开枪了。
  房屋管理员接着朝前走去,并在房子尽头处撞上了一个精神矍铄地从房角背后窜出来的、手里拎着一只网兜的、个儿不高的老头子。老人开心地向房屋管理员伸出了一只手,但后者对他说了几句要紧话,还朝院子里点了一下头。
  老人瞪大了眼睛。房屋管理员又说了几句话。老人惊恐地听着他说,偶尔还隔着他的肩膀朝院子里张望。
  狙击手把老人的脑袋收入目镜中,并扣下了扳机。
  啪!
  用旧了的护耳皮帽从老人的头上飞落下来,他受惊地蹲了下去,但突然敏捷地接住帽子,撒腿就逃。
  啪!
  子弹从他的肩膀上方飞过。老人的身影在房角后面消失了。房屋管理员也跟随着他,一边回头张望,一边跌跌撞撞溜走了。
  狙击手啐了一口唾沫,插入了一只新弹夹。
  院子里仍旧空无一人。狗仔细地嗅着那个被打死的小伙子的双脚。
  下面在转播新闻,还听得到有个姑娘正在笑着对自己的父亲讲一件事。
  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姑娘走进了院子。狙击手把他们收入了光学瞄准器。他们是到滑冰场去的——他们的脚时常往两边出溜,小姑娘吊在小男孩的一条手臂上。他在对她讲一件事,她在笑,摇晃着两根从圆形软帽底下钻出来的小辫子。走过杨树组成的林阴道后,他们爬过栏板,开始滑冰了——小男孩很自信,小姑娘有点胆怯。
  狙击手瞄准了小男孩。
  啪!
  小男孩跌倒了,坐在地上,把腿蜷曲在自己身下。他嘴里流出血来了。他身子一晃,朝侧面倒下了。
  小姑娘滑到了他跟前。
  啪!
  她双手往上一扬,跌倒在冰上了。圆形软帽从她头上飞落了下来。
  狙击手画上最后两个叉,写上日期,签好字,啪的一声合上了簿子。然后退出卡宾枪里的子弹,收拢空弹壳,并把它们装入袋子里。
  下面正在转播音乐。
  狙击手爬进窗口,把袋子和簿子装进背囊里,把卡宾枪装入套子中,朝一堆已变成褐色的玻璃棉上撒了一泡尿,然后就朝门口走去了。
  他把顶层阁楼的钥匙交给房屋管理员的妻子——房屋管理员本人不在家里。
  狙击手在院子里碰到了两个人——他们站在被打死的那对男女旁边。
  “伏尔加”的车门仍旧开着,马达在运转,收音机也在轻轻地播音。
  “真是一场噩梦……”一个脸色苍白的高个子男人喃喃地说,并信任地朝已走到跟前的狙击手的眼睛看了一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的大受吹捧的民警队在哪儿呢?!是不是在打山羊?!”
  狙击手表示赞同地点了一下头,跺了跺脚,然后继续朝前走去了。
  走到第三张长凳旁边时,他迅速地弯下腰,捡起弹夹,并把它塞进口袋里。
  侧面那幢房子的后面有一家商店。入口处就有人在卖热的小灌肠。狙击手排进队伍里,暗自觉察到,他就排在他没打中的那个老头子后面。
  过半小时后,轮到了老头子。他把网兜塞满小灌肠,塞给女售货员三卢布和六戈比零钱。女售货员把铜币扔进一只有瘪印的锅里,转过身来问狙击手:
  “您要多少?”
  “一公斤,”狙击手声音又低又不清楚地说,并把预先备好的背囊伸了过去。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