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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夏埃尔

作者:余匡复




  洛加尔斯基在扭打闹着玩时,气喘已经非常厉害,终于她可以休息一下走进浴室了。她把自己洗得非常彻底,米夏埃尔在温暖的洗澡水里给她洗背,他不断幸福地笑着。他说:妈妈,现在我把你洗得个干干净净,让你从来没有这样干净过,这就是现在我最想做的。我究竟得用个什么工具呢?用大刷子,米夏埃尔。现在你好好地洗,妈。米夏埃尔把洛加尔斯基太太擦了个透,几乎皮肤都从肉上擦了下来,为的是让她,他的母亲变得真正的干干净净。
  礼拜天(在斯推芳大教堂前)向维也纳去做礼拜的教徒们问他们的偶像是什么的问题。汉斯回答说:我的理想是善良和和平,每个人在家庭里行为举止符合自己的身份,并且所有的人都有有益的爱好,比如音乐和艺术。埃贡则说:我过去在铁路上工作,那时除了职业不可以再有其他的目标。汉斯则说:我的理想是所有的美,音乐、绘画,但是是过去的古典艺术,不是现在的现代音乐。奥托则说:我的理想是不要大学生,如果是大学生,那就必须是模范是榜样。但现在的大学生只会在青年人中兴风作浪。海因茨说:我的理想是宁静的和平,人与人彼此融洽相处。希尔德则说:我的理想是:体面、勤劳、善良地生活,这时,人也就成了一个好公民,并且同时会创造出什么东西来。什么活儿也不想干的人,叫他们滚!
  两个人终于坐了下来,这两个淘气人:年轻的淘气鬼米夏埃尔,年老的淘气鬼洛加尔斯基太太,终于坐到电视机前喝着咖啡了。他们正在看欧洲花样滑冰比赛优胜者颁奖典礼的录像,看着这种庄严的时刻,洛加尔斯基太太总要掉眼泪。米夏埃尔在取笑着她,说着些有关滑冰姑娘的一些糟糕事情,说她们必须对评奖委员友好亲切,但不公正的事情总在幕后进行。这个时候洛加尔斯基太太常要大力反驳。她说:这个金黄头发的意大利女孩子多么可爱,她穿的滑冰女裙又多么时髦啊。米夏埃尔则说:我只想把这个女孩的穿着白溜冰鞋的双足切断下来。米夏埃尔,你这个人有些时候说话多么可怕啊,呸!伊达 · 洛加尔斯基又得掉泪了,她看看她的儿子。这时,人们相信了:人们只教给孩子们善的和美的,可是他们说的却是粗鲁的和没有同情心的。
  护士们对什么是她们的偶像这个问题的回答是这样的。海伦娜:我的偶像是好人。护士是好人。埃利克说:我的理想是做女服务员。琼丽亚:我的偶像是弗劳伦丝 · 南丁格尔。爱玛说:我的偶像是阿尔贝尔特 · 施瓦茨尔。勃莉吉特说:我的偶像是我的父亲,只要是对的,他什么都教给我。
  小小的坏情绪马上烟消云散了。
  米夏埃尔把妈妈掀到玩具马的臀部上,一场新的角逐游戏又要开始了。这时洛加尔斯基把咖啡稍稍泼翻了,米夏埃尔赶快去找抹布,他小心翼翼地把褐色的液体揩拭干净,然后轻轻拍打了一下他母亲。你啊,就是不会当心点,像你这么大年岁了,手又颤抖,那就只好吃泼在地板上的东西了,你这个老东西。伊达 · 洛加尔斯基很觉得难堪,她答应米夏埃尔,她以后一定不这样了。
  亲爱的小伙子和小姑娘们!
  喂!你们也已经考虑过了吗,是否也得有个像偶像那样的东西?肯定考虑过的!但请你们想一想,不只是仅有像卡尔 · 施朗茨和约亨 · 林特这样的运动员,还有别样的运动员,比如托尼 · 赛拉尔,或者外国人乔治 · 贝斯特(那个贝阿拉尔 · 贝斯特),还有吉基 · 斯特瓦特,还有卡西乌斯 · 克莱,他当然后来又重返了体坛。为了这一切需要多少的毅力和斗志啊!
  
  [节选三]
  现实
  沃尔夫冈不可能是杀人犯,他可还是一个孩子,我的孩子。我知道,他是一个坏孩子,比别的孩子要野,可他决不会成为杀人犯。母亲哭着,她整个儿崩溃了。不久前她刚获知儿子这个没法让人理解的犯罪行为。
  她的11岁的儿子沃尔夫冈与比他大一岁的警察的儿子托马斯一起从家里逃跑了。他们俩带走了一支福乐贝手枪及一把光刀。在巴尔恩多夫荒郊(属布尔根兰州)他们俩想寻找一个藏身之地:60岁的马蒂阿斯,我的老天,不巧正在路上遇上了他们,这两个小学生惊慌失措:他们害怕这个男人可能会告诉他们父母他们的藏身之地,于是就一枪打死了这个刚退休的人,沃尔夫冈竟还给他补了深深的一刀,然后他们逃回家里。一个礼拜之后,这两个小孩正在上宗教课时被抓了出来。
  在这事前一个月,沃尔夫冈曾经后悔地对他母亲说过:妈,我现在要听话了,你可不要再哭了,我以后再不干坏事了,也再不去偷东西了。
  这孩子正月里才因为一件偷窃案件而必须离开布洛克重点文科学校,并且只能进入在诺伊齐德的普通学校,可是他挡不住诱惑,又重新犯了三只手的行为。
  和他的朋友托马斯及班级里的其他五个同学,他们一起在一家糖果点心店里偷了一些糖果。女售货员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可是这些孩子在学校里吹嘘他们的偷窃行为,并且让校长知道了,校长命令这些孩子去付清这些偷来的糖果的钱。
  正巧是家长接待日的前一周,沃尔夫冈和托马斯非常害怕家长接待日。他们认为,老师说不定会告诉他们的父母偷东西的事儿,他们的恐惧真是与日俱增。终于在家长接待日的前两天,这两个孩子实在忍不住了,决定潜逃出走。
  安娜 · L为了教育她的儿子已经费尽了心机。她的弟媳伊丽莎白 · 曼茨也为这件事出了力。她用她忘我的自我献身的关怀爱着她的儿子。他有一天应该会好起来的。因此她把他送进了重点文科学校。
  普通小学女教师约翰娜 · 霍尔瓦不喜欢回忆起这个外表漂亮的沃尔夫冈。这位女教师说:他总是想出各种各样的恶作剧。他常常在抽烟时给我当场逮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做点小偷小摸,他甚至还偷过神父的圣饼。这两个孩子都是天主教辅弥撒者,又都是教堂合唱团的团员。可是托马斯却完全受了沃尔夫冈的影响。
  当警察约瑟夫 · F(38岁)和他全家参加被暗杀的人的葬礼时,他觉察到他的第二个孩子托马斯浑身在颤抖。后来这位警察绝望地认为:我当时想,被害者的死是多么让这孩子伤心啊。我的天啊,他是我们的一个亲戚啊!
  葬礼之后二天,这位警察正在参加暗杀事件的侦破工作,才调查出:原来他自己的儿子作为暗杀凶犯被揭露了出来。这个男子汉伤痛地感到:我情愿这个儿子已经死了!
  沃尔夫冈的父亲还一直不知道他的儿子是一名凶手。这位铁路职工礼拜五晚上才从匈牙利回来。
  当这两个孩子昨天上午在一个地方当众模拟他们的犯罪行为时,诺伊齐德普通学校一年级a班和二年级b班的学生们只好被别的学生说:你们班级里出了一个杀人犯。
  
  [节选四]
  现实
  门铃响了,客人来了。帕特丽齐阿现在正等待着一个孩子的出世,她穿了一件孕妇服,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她一面正结着或者说正缝着一件儿童衬衣,一面走去开门。怎么,是妈妈来了,真是一个惊喜!快快进屋。伊达 · 洛加尔斯基尖锐地迅速地看了一眼。孩子,你需要的一切你现在都有了吗?妈妈,当然都有了。你也常去外面散步吗?是的,妈妈。你知道,帕特丽齐阿,活动对母亲和孩子都很重要,当年我怀我的小淘气时,我在店里总是拼命地干活。嗬,那个时代总算过去了。后来怀了米夏埃尔,接着又怀托马斯,这时我们的父亲已经去打仗了,我不得不把整个店独个儿放弃掉,挺起突出的肚子。你能想象一下吗,帕特丽齐阿?这肯定是个难过的时代,妈妈。我那时每次都以为,这下可会生个姑娘了,可依然不是,接连生了五个男的。你们现在吃你们的避孕药丸,再也用不着生五个孩子了。可是这么多淘气鬼,我也有我开心的地方。但是妈妈,我也想至少生五个!哈哈。
  这整段时间,伊达 · 洛加尔斯基和观众都会注意到:尽管帕特丽齐阿情绪很好,试图表现得毫无忧虑,可是总有点不对头的地方。这一点可以在漫不经心的动作中,从只有很少人会发现的小事情上让人看出来。她有点神经质,是的,她有点神经质,不过她企图掩盖它。是不是伊达 · 洛加尔斯基眼睛看不见了?大家都一起齐声喊道:问问帕特丽齐阿,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可是错了。洛加尔斯基太太当然早就注意到:帕特丽齐阿的无忧无虑仅仅是作秀,不过一个女人在这样的状态下必须小心翼翼,非常小心翼翼。
  洛加尔斯基太太了解帕特丽齐阿当然要比观众们深得多。
  孩子,现在结束你的演戏吧。发生了什么事儿?
  妈,没发生什么事,没事。是不是为了孩子?哟,不,怀着的孩子一切正常,斯坦因霍森大夫对情况很满意。那就好了,那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了。真的,真的一切都好,请你别操心,妈!
  现在,帕特丽齐阿,有什么话都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帮你的忙,说吧!这只不过是……是什么呢?我相信米夏埃尔在公司里有什么生气的事,但我相信,他是够能干的。你爸爸很高兴他有这样的能力。洛加尔斯基太太几乎有一点动气了。可问题不在这里,妈。米夏埃尔是一个出众的年轻老板,是爸爸能期望的最好的接班人,他年轻,有活力,聪明,长于新的创造性思维,商业上极其能干,还有其他等等。他真的给公司吹来了新风。父亲甚至想,如果米夏埃尔能够这样干下去,我们又可以扩大经营了。帕特丽齐阿兴奋得双颊绯红。洛加尔斯基太太很高兴,因为一切至少都没有什么问题。如果一个男人感觉到他的太太承认着他是个正在干着事业的人,并且站在他的后面,这就已经意味着一个极大的胜利了。
  帕特丽齐阿,如果这一切都进展顺利,那么还有什么使你心绪不宁呢?也许不会有什么糟糕事了。
  有的,妈妈,甚至非常糟糕的事。
  那么究竟这是什么事呢?孩子,对我说真话吧。
  你知道,妈妈,米夏埃尔还很年轻。那当然好,如果一个年轻人这样能干,还是我的儿子,那还有什么更好的,对不对?听着,妈妈,不要打断我。我说下去:全体职工在制造着困难。我对这一点模模糊糊有点理解。这是些年纪比较大的男职工,他们在公司里很辛苦艰难地爬上了高位,他们都很能干,很忠诚,正派,他们不顾自己的一切。可是他们终究老了一点,当然(年纪大会招来什么是大家清楚的),他们也就不怎么了解最新的情况了。他们干得很卖力,但是他们已经没有自己的新想法,他们总是死守着陈旧的老模式。
  (帕特丽齐阿说得像个科学工作者,这么聪明,表达时用词又这么恰当)除此之外还有:米夏埃尔最终是我的丈夫,是我爸爸的女婿,如果他把这么个能干的人,何况他还是家庭的一员,放到一个随便什么不重要的岗位上,那岂不是在发疯吗?我说得对不对,妈?如果家里有个真正能干的女婿,就不该再把重要位置去交给陌生人了。爸爸和我意见完全一致,可是有那么些人就是不理智,他们制造障碍,只要他们想得出。米夏埃尔晚上回来的模样儿,妈,你该看一看。他真是完全垮了,神经都完蛋了。他说,这并不是公开的对立,而是完完全全在后面搞小动作。妈,你知道,这些人会把一个人真真完全弄垮的(帕特丽齐阿说得像一本书一样)。就是这些人正在弄垮米夏埃尔,他们根本不看一看他是多么干练。归根结蒂,他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公司好,那不也就为他们好。我说得对吗,妈?(点点头)而且这些人,是我打小时候就已经认识的人。这些人真是这样的不在理,我真的没有想到。
  当我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就坐在这些人的某些人怀里,特别是坐在老诺埃曼的怀抱里,我那时多么情愿坐在他的怀里,而不愿坐在儿童游乐场上。他总叫人着迷地讲咖啡是从哪些外国运来的。帕特丽齐阿一面说一面沉浸在回忆中。他和爸爸一起建立了公司,他一开始就和爸爸一起出力了。
  现在这一切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个世纪!
  重新说正事吧:可是他真应该正视,现在出现了一个比较年轻的人,而这在生活里一直是这样的,老的必须走。我说得有理吧,妈。伊达 · 洛加尔斯基伤心地笑笑,因为她自己也老了,可是她清醒的理智重新占了上风,气愤地说道:这些人用他们的小阴谋诡计真的把年轻人弄垮了。帕特丽齐阿,现在说声“不”起不了作用。我了解你,你把这些烦心事儿说得比实际情况轻多了。最后,米夏埃尔会设法保留他的这个职位。我了解米夏埃尔,他会拼命的。是的,妈妈。你知道,他总是什么时候回家吗?每天从来没有在晚上9点前回家过,有时候甚至还要晚。我现在已经得不到他一点点的温存。当然,总是有人触怒他,弄得他筋疲力尽,为公司里的这些摩擦争执而费尽精力。我真是绝望了。
  一个女人,处在这样的环境中!观众们都气愤了。当她现在就要生孩子的时候,人们是不是至少能安慰安慰她呢。
  伊达 · 洛加尔斯基安慰她道:哟哟,别哭,孩子。我会对这件事负起责任来的。喔,不要,妈妈,请不要,请你不要插手。如果有人插手他的事务,他永远不会理解的,他必须,他也情愿一个人自己来解决这一切,只是他现在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好,孩子(洛加尔斯基太太看明白:现在不可以再使帕特丽齐阿激动了),那好吧。等着看吧。你说诺埃曼是不是他们中最讨厌的一个?是的,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叫人气愤。米夏埃尔说,他到咖啡烘焙房以来已经有三次喝得个酩酊大醉。米夏埃尔说,他再这么下去,我要把他赶走,米夏埃尔说,如果他不是为了敬重诺埃曼曾经为公司作出的贡献,不是为了尊敬他的年龄,那么他早就被赶出去了。要是在别的地方,只要他来这么一次,就会被轰出去。但现在他要利用米夏埃尔的善良。另一方面,我也总是很喜欢他。我感到他真有点忘恩负义,他至今还有烘焙房主任这个好职位,不过他对咖啡豆的质量也真的很在行,别的人没有比他更懂的了。可是米夏埃尔是不会永远这样坚持容忍下去的,他会和爸爸谈一次的(帕特丽齐阿已经说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观众们看法一致。如果每个人留在人们给他的位置上,那么世界上就会少一些恼火的事,一切会更加和平些。如果您敢于反对您的上级,没法想象将会发生什么,归根到底,人们还得为家庭着想。
  这个诺埃曼是不是成家了呢?洛加尔斯基太太这样问道,仿佛她猜出了观众们的想法。
  是的,他成家了。他太太比他要年轻多了,但他没有孩子,刚一年前才结婚,结得有点晚。公司里有些人在私下议论:婚后的关系并不像本来应该的那样。
  啊啊,洛加尔斯基太太脑子里有一个念头突然闪现。
  注意,帕特丽齐阿,孩子。什么事啊,妈?伊达用手臂抱着帕特丽齐阿,我会关心这件事的,我会把事情弄好的。不,妈妈,不!我已经对你说过了,你只会把一切弄得更糟。难道你不相信我吗,孩子?难道我到今天为止已经干了许多糟糕事了吗?不,妈妈,当然不是这样。可是米夏埃尔可不愿意这样,他要一个人来处理一切,这我已经说过了。可是洛加尔斯基太太已经表现出果断的脸部表情,这种表情意味着什么是每个人都懂的。
  观众们说,啊哈,洛加尔斯基太太会整顿好的,肯定的。她聪明、实际、有经验、富人性,心情温和,又能干。她是一个人,不是一部机器。一个年轻人也许在这样的事情里会太直接一点。观众们对洛加尔斯基有信任感。如果他们有一个自己的洛加尔斯基太太,那么他们会减少许多令人恼火的事,他们必须自己来做一切,没有一次做得这样的好。
  门铃响了。米夏埃尔回来了!喔,孩子!真好,我还能碰上你。你听着,你太冷落你的太太了。米夏埃尔脸色苍白,并且有点神经质,他拥抱了他的妈妈及帕特丽齐阿。沉默。
  沉默。空气中飘动着一个还没有解决的问题。最后洛加尔斯基拥抱了他们两个,她现在得走了。一切都会弄妥的。你们会看见的。米夏埃尔,你有一个母亲最终是为了什么啊?
  米夏埃尔斜视了一下帕特丽齐阿。妈妈知道了什么了吗?帕特丽齐阿沉默不语。真是戏剧性的场景。
  最后是米夏埃尔打破了沉默。妈妈,我可以给你看看公司吗?是不是明天?10点钟对你合适吗?洛加尔斯基笑笑。这真是她心里想的。好吧,米夏埃尔,就10点钟吧。
  那就明天——见了!再见了,孩子。突然大家明白了,连最年幼的小观众也明白了:一切都已正常。(请看下集)
  (特约编辑 裴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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