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期

蜂王

作者:王滨滨




  这么说我们又有一颗恒星自我毁灭了。如果人们可以相信我们的信息,那么这颗恒星很早以前就已料到,如果他继续这样干下去,就会有这种结果。而某一天恒星成功了。他成功后我方派去一名能源专家(就是我)。我说自己是能源专家,但其实我是医务工作者。既然我们都是纯能源,那么也就是说我们大家都是我们自己的专家。当然恒星很早以前就成功地杀死其地表所有的有机生命了。我动身那天是恒星的忌日,我的旅行时间就这么长。我可以任意变形,但我们大家都能这样做。人家毕竟派的是我而不是别人。我们早就从我们很小、但极活跃的恒星(近似三角形)上看到他们如何解决问题。对纯能源人来说,看着其他恒星解决他们的能源问题是很滑稽的。他们解决问题无论如何都是外行。此外我们是一颗极灵活的恒星,专门从事恒星死亡的研究。只要恒星一死,我们就去人。真的。没人留在家里。一切都毁掉了。为安全起见我变的形体是以前居民的,假如有人偶然幸存的话,他就不会被我吓着,我们已学会从不排除偶然性,尽管或者说就是因为我们的大脑要比这里以前的人大脑大许多。我语言掌握得不错。我们又一次到那里。我是说我以前从没来过这里,但常碰到这种情况。上面看来没任何东西,好吧,我们先进去一下,准确地说是下去。对。到里边。他们并没有多少进展。外行。事情没早点发生真是奇了。他们确实把以前的住宅载体(他们称为房子)钻到地下去了,只有几层楼在地下。不深。但还是承受住了一些东西。不管怎样他们以前看上去并非傻得要命。笨点的人就会朝外拱,而不是往里钻。没动静,什么都没动。没看见尸体。最高一层(我是说最接近地表的地方)看来是他们的女人住的。还有孩子。这么说他们自己住在更深处,就是说更安全的地方。这真奇怪了,因为根据我们的信息,他们的女人和幼虫是值得保护和体贴的,而我们的信息一般来说很可靠。比如一艘船(这颗虽小但很笨的恒星大部分都是水,但他们从来就不懂得用水干点正经事)翻了,在水中沉没(就是说如果他们吸进了恒星地表的水就会完蛋!),首先获救的是女人和孩子。可现在这里……上面一大堆杂物。我在培训班上认识了这玩意儿。不管这东西什么样子,据说可以带来享受。(“音乐”)。还有一些物品,是仿造它们,但不是它们本身(材料!)。它们留住了。它们该留着。刚才说了,没有尸体。谁把尸体弄走了?根据我们的信息他们不可能完全蒸发,就像那些地表上的人一样。我们本来指望从这个很小的杂交人种的遗存获得有价值的启发呢。据说他们的结构特容易破坏,看来没错。什么都没剩。原始材料很糟糕。蛋白除了发臭,还能指望它什么?我离开。越往地下走就越奇怪。是一种监控站,里面有许多小机器、小杠杆和其他小玩意儿,他们肯定为这些东西感到自豪,这些笨蛋。他们可能自以为是整个宇宙的主人。其实我们才是。在这儿我们第一次遇到有机生命的踪迹,这颗自我谋杀的恒星上的居民可能对此有种真正的神圣感,而对我则只能激发我与生俱来的研究灵感。越来越奇怪了。他们在此扳动能源供应的杠杆。能源是这种无味且穿得不好看的原料,我就是这原料组成的,我这么说可不是说我穿得不好。我穿得既多又好。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无法用别的表达法──这里有蜂房(蜜蜂:群居的昆虫,它采集蜜,筑蜂房。等等。谁不知道什么是蜜蜂,就永远不会明白这份报告。),蜂房里是窒息而死的雌蜂尸体。雌蜂虽小,但下身硕大。蜂后们是以前女性居民的形体,略微变了形。还有一些雄蜂的尸体,呈各种各样的竖姿。令人吃惊的面目表情。一些幼虫尸体。奇怪又稀奇。人们会说,说到趣事我的话就简练准确,如果要进行无聊的自我描述,我就喋喋不休。这话没错。所有蜜蜂都窒息了,因为有人(是大自然?命运?负有责任的人?历史?)从外边把一团无孔无缝的东西堵在蜂房门上了。塑料。窒息意味着不能呼吸,但要维持这种几乎没头脑的物种,呼吸是生死攸关的。他们撕不碎这种塑料材料,虽然这是他们自己造的。这很典型。他们特意把塑料搞得坏不了。对他们来说坏不了。一切都死了。最终就剩下尸体。显然他们的头儿和雌蜂住在这儿。安置雌性动物的方式很可笑!这里面没什么正经东西。有这么多软管的畜生多可怜(显然为消化、进食、药物治疗等等)!这儿不会有丰富多彩的生活。连影院都没有。哪儿有头儿,哪儿就有他们写的东西。这是经验之谈。他们总要写点什么,相信写的东西值得留给后人。他们总把文件锁进(他们以为这样)无法损坏的柜子里。看来出于真正的本能。那就有这样一个柜子。而这也是塑料的。就是杀害他们的那种塑料。一个很刺激的故事。现在我要展开了。我援引论文开头部分:我们有350亿人口时,传统获取能源的方法已不能满足日益增长的能源需求,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原材料短缺,许多基本材料得消耗许多热能和电能才能合成,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食品供应越来越多依赖耗能的合成方法,因为传统的农业方法无法满足需求。所以为满足迅猛增长的能源需求,我们不得不运用一种几年前发现的方法,它是以密勒效应为依托的。密勒效应可以通过物质—反物质转换产生所需电能。当然这种方法中的一个问题(称为密勒堵塞现象)并没有完全解决,引起我们圈内人对此争论不休。我们不能完全排除一种可能,即大量能源突然释放,一发不可收拾。也就是说有可能转换过程因过了临界点而失控,哪怕这种可能性极小。这指的是什么很清楚:处于转变场的全部物质会突然变为能源。我们科学家曾有过内部争论,结论是肯定的。使用这个并不完全成熟的方法是绝对必要的。与此同时我们也可以以此达到长期控制地球人口的目的。后来证明持续的时间比我们想象的时间要长。我们所有国家都在经济上与技术上做出了努力,这是前所未有的,通过努力成功地用20年时间在北极圈建起中央能源供应站,供应站由3个彼此独立的密勒反应堆组成,之所以要在有磁力的北极,是因为可以排除堵塞现象。因为反应堆中的静止场必须稳定。各种各样的监控设备和能源分配设备建在地下200层的厂房内,与反应堆保持700公里航线的安全距离。地下指挥中心是这样分布的:极为复杂的数据处理设备在最下面几层。检修与监控共投入250名技术员、检修人员和医务工作者。我们的住处和家人在上面几层。我插一句:啊呀。尸体已有名字了。如果我想象一下他们如何用他们很小的未加防护的蛋白提取能源,好从中获得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获得……不管怎么说完蛋了。但显然只指雌蜂和蜂崽。不是指能源供应专家们。他们做得挺棒,我得承认。但下文是:遗憾的是不可能的事情,即灾难发生了。我们现在不必再关注为350亿人的能源需求制定能源供应计划,而只需关注为上流极小圈子的人制定能源供应计划,当然开始我们还不知道这个圈子实际上有多小。我们的恒星在灾难发生时处在地表,除所有居民外还有极靴也被熔化了,在我们的显示器上能看到这一幕。但目前这还只是很小的问题。较大的问题是与上面几层取得简单的有机联系,以我们女人和儿童的形态,我们先得向他们打听一下他们是否保持住了他们的形态。他们没有或只保留一部分。大部分都不可挽回地去了。他们只能扔掉很多。这意味着他们的繁殖岌岌可危。对这种人来说,想到他们得死绝、不能像现在这样继续做傻事显然是无法忍受的。于是他们走上去,看看还有没有可用的雌蜂。雌蜂已经在了,但她们状况不佳。您自己听听:我们把还活着的女人(所有人都受到沉重打击!)运到下边来。孩子们一个没剩。我们结束医疗站的试验后总的结果如下:上边房间里共有200名女人,有50名在事故中幸存。是个整数,令人吃惊。也许是大自然无常的缘故。我们用了两年时间才控制住局面。关于我们的心理状况仅进行简述:在头几年我们得习惯我们头上的天空没有星星,就是还有天空,我们也什么都看不见(地表受污染!),这是其一;其二,我们的道德情感对我们毫无用处,因为找不到一个人可以作为衡量我们天生道德素质的标准;其三,我们毕竟还要为一堆女人操心,不管怎么说好歹还得用她们,能带来好处。我们自称地球人2,我们是一群科学家,与一个已不存在的外部世界隔绝。结果:幸存的50名女人中有10名始终就没生育能力。剩下的女人大多数生下的孩子不能存活。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余严重受害的人中大多数都死了。最后还剩8个有生育能力和10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然而有生育能力的人生孩子不是简单地想什么就生什么想怎么生就怎么生。她们每隔三个月生三个月大的孩子,很有规律。显然她们不能长时间怀孩子。原来每年生一个,现在生4个,她们的生育能力发挥到极致,这是我们试验给出的结论,无可挑剔。为了别让这些产妇的努力付诸东流,我们这些不熟悉这一特殊领域的医务工作者就得努力为这些超早产儿设计合适的暖箱。胚胎应在人工子宫里保持存活。对我们来说这是技术与道德双丰收,将来每个读这篇东西的人都会承认这一点。一段时间内失效比率很高,最终还是得到了预期结果。这篇文章的作者还想提及的是,孩子都是男孩,很奇怪。儿子。一般情况下儿子对一个父亲来说是自豪的源泉,但我们的情况很棘手,只有儿子并不怎么实际。我们怎么繁殖?我们不是注定要绝种了吗?就那10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而言,我们达成了共识──把她们作为我们这些居住区里男人(250)的性伙伴使用,制定一份使用她们的时刻表,要尽可能公正。而且不管她们与我们之间的几个人存在着家庭关系。我要强调的是,因为我们具有很高的思想与道德水准,完成这种抽象的工作完全是可能的。我们根据古希腊高级妓女的名字称这些不能生育女人是海蒂斯。有生育能力的女人是姆塔斯(母亲的变种)。我们这个高科技化的社会无论如何得为整个人类保存住生命,我们曾是其优秀的代表,现在是其最后的代表。整个过程真的很紧张。虽然思维很简单,但真的令人振奋。我们什么都知道且可以任意变形,我们人小又精力充沛,却几乎不能忍受这样的冲突,对此我本人一直深感遗憾。我现在跳过后人类哲学探讨的某些段落,他们显然希望以此为他们的行动辩护,我集中讲最基本的内容。他们把儿子“社会化”(引言)了,儿子成了公共财产,无视他们真正的生身父亲,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精子匿名提供。孩子不在母亲身体里又拉又拽又扯,他们干脆滑出来再滑进他们的暖箱。保护母亲,工作量大。可时间一长他们不满足有儿子了,不。他们又竭力要女性后代──女儿。他们认为男人是汤,女人是汤里的盐。时间一长没盐的汤他们觉得不好喝。显然光有征服世界的男人不够,还得有女人,她们把世界给男人弄得舒舒服服的,然后她们再征服他们。不这样一切都停滞不前。从能源研究到遗传。进步多大呀!当然有个问题他们一开始就看得很清楚。看来他们也还算聪明:一个儿女都是遗传筛选出的社会会排挤掉他们的创造者──科学家,当这些人老得手脚发颤时。他们将远远超过他们的父辈,也许有一天甚至清除他们!因为再小不过的茅屋没有足够的空间。于是蜂后们被灌进蜂房,进行人工监护、饲养与受精。三个月一个新婴儿!以最小的燃料消耗高速运转!思想降为零,下身增到99。现在他们要借助新开发的酶调控技术实现生女儿的愿望。显然为激发灵感他们时而要在海蒂斯那儿恢复恢复精神,海蒂斯同样也是公共财产。一些人用来供他们繁殖,另外一些人用来供他们消遣。每个人都满足他的需求,但也要满足所有人的一切需求!这些蜂王。他们防止姆塔斯产生可恶的或不友好的思想,为的是不让任何事情妨碍她们,让她们快快乐乐地生孩子。我们继续下去:随后一段时间里相当平静,不知什么时候电脑做出了奇怪的诊断。就是说:半年后我们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我估计是我们进行酶调控实验的后果──出现了。也就是说我们查明,最近半年没发现有细胞新陈代谢的恶化现象。叫人无法解释的是,一系列新陈代谢的产物减少了,一般来说这些产物因在细胞里堆积而会导致膜行为恶化,细胞随之老化。如果没有一些同性恋者作为业余姆塔斯观测者的参与,我们根本也不可能这么快得出结论,她们看到有生育能力的女人虽然生育繁多,看上去却总是那么精神,可以说很年轻。这些同性恋者观察观察生育过程,与她们喜欢的人对此开开玩笑,觉得这样很开心。原因不太可能是因为做母亲幸福无比,她们毕竟因催眠作用总处于昏睡中。那么是什么原因呢?我们一再检验我们的试验结果。对了:只能是酶调控的缘由,酶调控是生物监控与操纵设备内一个综合体。这自然给我们以全新的视角。我们解决了老龄化问题。我的评论是:这对他们来说自然意味着躯体与才智(或他们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永不老。他们认为什么值得永不变老就让它永不变老。下面乱七八糟的数字以干巴巴的语言表明,他们可以指望把肉体生存延长4到5倍。对外行来说挺像那么回事的,谁愿意对号入座请便。所有的自我实验都成功了。长生不老。是欠发达的种族与文化自古以来的梦想。反正没过多久这个自以为最值得发展的种族首先对此产生了怀疑。还是您自己听听吧,您自己看看客观事实吧:最初的兴奋消退了,我们虽然看到许多问题解决了,我们还有许多时间来改善并推进我们的生物实验,但我们也看到一些新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问题:一个国王社会拥有了所有的技术大权和所有的技术知识,外加长生不老,一旦当长大成人的子辈与他们争权,拿子辈们怎么办?我们不会这么快就变成智慧老人,因牙齿不好细嚼慢咽,充满着老人的智慧,好心地要把他们的知识传给后人。我们不会老朽不堪,被我们的子辈送进臭氧空间或氧气浴中。不会。我们将会成为耸立于才智与知识高地的男人。我们应如何对付年轻的竞争对手?这是问题。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堕落的民族自然要杀死自己的孩子,这点已经看到了。也确实是这样的。当然他们不是像杀鸡(以前的家禽,可以吃)那样简单地杀掉完事,而是精心设计(这可是白纸黑字写着!)一种测试方法,要考许多问题。看上去好像他们要在子辈中培植绝对的庸才。工作狂。电脑操作员、生育机器、暖箱。手工劳动的小工,他们的历史告诉我们,手工劳动在这类人那里声誉极低。我所代表的民族不必做任何手工劳动(我们自然也没有“手”之类的东西!),所以很遗憾,我不能设身处地地想象。不提也罢!他们的发育心理专家显然认定12岁是最合适的年龄。以精确的科学方法培植出的庸才被训练成工人,其余的(要么太笨要么太聪明)马上清除,好让他们作为活生生的器官银行和荷尔蒙捐献者给他们的小主人不断提供活体肾、肝、四肢和类似的东西。主意不错。几乎没物质损失,没废品,没次品,组织相容性很高(亲戚!)等等。如果一个工人儿子老了(他们当然不能通过酶作用长生不老,这很清楚),同样要立刻彻底消灭。他们有的是人。当然这些子辈得不到任何信息。知识毕竟是力量。所以没知识更好。这样一来,后来被清除的人及器官捐献者可以在年轻时就参与伟大事业的建设,这里这样注明,自豪感清晰可见。为了阐述全面,别让人指责我们不科学,这里公布最终结果:80个候选人到场,有44.36个人不及格。其中5人因太聪明而被淘汰。我们子辈中有44人在允许的误差范围,他们要立刻接受培训以胜任有限的、绝对专业化的任务。我们医务部门满是后备的器官捐献者和活体酶银行。现在我们的医生可以在活的资料上学习,他们不断进步。最终受惠的是以我们及我们女人形态出现的大众。组成团体还不够,还得有社会思维。只有我们才能决定由我们培植的绝对庸才是否有提升机会,这种机会很少。此外,那5个因过于聪明而靠边站的候选人都与命运抗争,这是我还要说的。您好像预感到了什么。这对我们所有人都有点尴尬,令人不快,但我们毕竟刚学。社会科学在我们居住区还是年轻的领域。我可以很自豪地说,我们蜜蜂国(开个小玩笑!)现在事无巨细地完全组织起来了,儿童疾病被消灭。总之我可以说,我们很高兴摆脱了恼人的管理与组织琐事,可以推到我们子辈身上了。因为年轻人现在就得学着担负起责任来。哪怕我们某些年轻人不用对他们的躯体负责。有充分的理由这样说。很滑稽,这个好人。虽然以我的品味太自负了点。当然,源于上述事件,生女儿不再像前几年那样如此紧迫了。我正读到:虽然海蒂斯显然使他们心烦,过程很慢,但结果是肯定的,因为总是那张面孔,总是那个身子。这点人们还是能理解的。对此话题的思考我们最好跳过去不看,里面有些不干净、模棱两可的东西,在我们很小、但思想很纯的恒星上我们从中学不到任何东西。我跳过去不看了,更何况现在事件开始多起来了。我不想长时间让您受罪。简而言之:几年后表明,用立体皮质激素CH 1297(就是这么写的)治疗母亲们颇见成效:是个女儿!没有任何预警。这里写到事情发生了,因为强剂量催眠剂突然给的剂量太小了,显然是个错误!原始文明中的科学常要指望出现这种偶然事件。花蓓蕾绽放:女儿蓓蕾!就连我们平时理智的传记作家也在此陷入狂热:我们第一个女儿出生了。我们给她取名叫帕齐 · 梅尔维尔,是根据著名同名人帕齐 · 梅尔维尔起的。我们还知道,停用催眠剂也能继续生女儿了。我们的姆塔斯,我们可爱的女人们在这个喜事上功劳不小,她们立刻开始思考,好像她们粘在铁扦上。她们生锈的脑子转起来像汽锤。到27代我们把最头痛的问题解决了。死亡的气息长时间吹拂着我们的儿子后,现在生命的气息好像吹拂着我们所有人。如果允许我对下述事件发表个人意见的话,那么我想说,好像母亲们对她们的主人与师傅千恩万谢。她们仿佛很幸福,恨不得把自己撕碎。好像在她们之前从没人做过母亲似的!真不可思议!父母亲完全沉浸在为人父母的喜悦中,他们(人第一次赢了科学家!)甚至忘记了做记录。是的,您理解得很对。记录在此中断,唱起了欢乐大合唱,歌令人厌恶,一点品位都没有,我最好不给您描述了。结束。发生什么事了?外边是闷死的母亲们,闷死的父亲们──显然是国王,根据年龄推断,此外没任何人。什么都空了。没人。其他人哪去了?发生什么事了?事故?突发事件?有目的?认识问题?或许是个错误?休息。我刚结束了休息,我们这种人毕竟还是需要休息一下的,好补充能源储备,我现在回到这个很小,但有点自负的恒星地表,因为这里我没别的事可做,只剩下平淡无奇的例行公事(组织检查标本,肌肉结构分析,数据运用等等,等等)。我眼下就在那儿找到了答案,一点都不难。我先四下闲逛逛(这些突出的东西真有趣,他们说是腿!),可后来我也找到它们了──遗骸。很小的,但不幸的科学家们的居住地遗址。地球人2的后代。几个年迈的女人,她们身上没有一点英雄或伟大的东西可言,还有一些年轻男子,面目表情很天真,我最好不向他们透露太详细的东西(我有种感觉,他们听了我的分析会吓昏过去的),还有几个小孩,有男孩也有女孩。外表:健康。这么多年过去了,看来地表多少清除了毒素,可以居住了。我是没感觉到这一点。从幸存者的良好状况得出结论,这个结论我不得不做出。我讲的是普遍的骗人鬼话,这些鬼话是我们的逻辑学家为这种情况苦思冥想编造出来的。他们反正永远不明白我是纯能源。他们显然从事的是“农耕”之类的行当。如我所看到一样,至少是种尝试。很漂亮的苗床。这很好:又回到原来状态了。好像此间什么都没生似的。我们一开始就应预料到他们会这样。我们毕竟能统览全局。“你们是谁?”我问(幼稚)。于是我又听见他们在胡说八道,虽然令人遗憾的有了个性化色彩。他们说,这是他们的历史,写了下来。他们说,刨木头总归有刨花。蜂王们这么长时间只会刨木头,现在他们自己就是刨花。可惜他们也得把母亲杀死,基于战略缘由(庆贺女儿出生让父母首次相聚在一处,这地方他们很容易被一起消灭)。事实表明老妇人就是过去的海蒂斯。她们告诉我短缺的情节链,我差不多可以猜出是什么:所有的国王还认为她们愚蠢,而她们早就重新获得思维能力,看来是通过酶,那个原始产物,原始是原始,显然它还是达到了目的。然而她们从没对她们的主人和师傅讲过这个,可能她们知道这东西还会让她们受益。也确实如此。就像国王父亲们开始憎恨她们那熟悉得令人生厌的脸孔一样,国王们这边也遭高级妓女的憎恨,只是恨得更深。一般来说,仆人恨主人总比主人恨仆人有更多的理由,这是我的经验之谈。早先,国王们因推行失误的能源政策而把海蒂斯们的孩子杀死,现在呢,因生了女儿他们兴奋得大喊大叫活像公牛,他们很高兴又制造出新的女人。而当这个不幸的帕齐 · 梅尔维尔一生下(此外她活了下来,出生后马上由奴隶们负责哺养),她们就知道非死不可,她们可以取代,可以像旧奴隶和淘汰的儿子们一样替换掉。一旦国王们能制造出新鲜的性伴侣来给他们解闷儿,海蒂斯的日子就屈指可数了。所以要行动。她们让奴隶和儿子看清了他们所处的尴尬状况,给他们所有的信息,而他们的主子原来一直惟恐他们得到这些信息,这和我的经验相吻合,一般来说总要防止被奴役的人获得知识。有奴隶儿子的帮助还是发生了杀害国王和母亲的事件。她们认为母亲是国王的完美造物,所以把她们消灭可以原谅。必要的行动难免会有副作用。她们把这些用塑料制成的蜂房用塑料塞满。这个物质(以她们的理解)是坏不了的,也不透气。闷死。之后人们共同组成很大的幸存者群落,由居民大多数组成,根据我的经验,一般来说常常是小群落用许多花招就能征服数量比他们多得多的群落。正像我看到的那样,因性别而受歧视的生物与因工作条件而受歧视的生物联合成一个有行动能力的集合体。这符合一个成熟的社会功效。然后他们走到上边去。奴隶们的儿子还从未看过地表。他们说这让他们震惊,因为什么都没了。这能让人感到震惊。现在他们又想往恒星上放点什么。但愿放正确的东西!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告诉他们我是纯能源为好。否则他们还会把我当发电机或涡轮机或其他什么东西使用。这些人什么干不出。
  (特约编辑 裴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