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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温.缪尔诗选译

作者:埃德温.缪尔




  埃德温 · 缪尔(Edwin Muir,1887—1959),英国现代著名诗人。他生于苏格兰奥克尼岛的一个农场。14岁时因其父贫困欠租而被驱出该岛,随家人迁居格拉斯哥贫民窟。三四年间其父母及两个兄弟相继去世。为生计所迫,他不得不到处打工,当过公司、工厂以至法律事务所的勤务工、文书抄写员等工作,一面勤奋自学,学文学、政治学,并自学德语文学,其初期诗作显示出海涅的影响。1919年与来自谢特兰岛的威拉 · 安德森结婚,在此之前缪尔已开始向《新时代》、《新政治家》及《自由人》等刊物投稿,因此婚后夫妇即移居伦敦,埋头写作并给《新时代》的编辑做助手。此后他们在欧洲待了几年,又定居圣安德鲁斯,至1927年返回苏格兰,仍依靠写稿维持不稳定的生活。二次世界大战后任在布拉格的英国文化协会负责人,直至捷克为苏军解放。后在爱丁堡附近的纽勃特修道院担任监守人。缪尔的第一个诗集(First Poems)发表于1925年,翌年即继之以《新死去者的合唱队》。1949年其最佳诗篇《迷宫》出版,反映了诗人两种相互矛盾的精神:一方面对童年时代在北方海岛上的宁静纯朴的田园式生活的眷恋,另一方面为了生活并求得工作,又不得不与“无灵魂”的肮脏喧嚣的现代大都市妥协。他的诗歌尽管数量不多,仅薄薄九部诗集,但自有其独创性。且语言精确,意象清新,韵律柔和而自然。其时正当现代主义运动风起之际,缪尔不为所动,兀自写他那强劲有力的浪漫主义的诗篇,由此却赢得了现代诗歌大师T · S · 艾略特的赞赏,并为缪尔的《1921—1956诗选》撰写序言,1965年缪尔死后又特地为他编选了一本诗集。
  缪尔还是一位卓越的评论家,著有《小说的结构》(1928),《司各特与苏格兰》(1936)以及《文学与社会》(1949)等论著,在英国现代文学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此外,他还写了三部小说:《牵线木偶》(1927),《三个兄弟》和《可怜的汤姆》(1932)。
  缪尔又是一位优秀的翻译家,他的妻子威拉是德国文学专家,他们夫妇合作翻译出版了不少德国及德语著名作家如里昂·孚希特万格、赫尔曼·布洛克、霍普特曼作品的优秀译本。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很早向英语世界翻译介绍了弗朗兹·卡夫卡的作品。
  下面选译的八首诗,是他诗歌创作中不同题材和不同风格的作品。
  译者
  
  马
  
  自打那场使全世界都入睡的七天战争结束以后
  几乎还不到一年,深夜时分
  那群奇怪的马就来到了。
  当时我们相约都默不作声,
  但是开头那几天显得那么寂静
  我们听着自己的喘息声都害怕起来。
  第二天收音机不响了;我们转动旋钮没有反应。
  第三天一艘战舰从我们前面经过向北方驶去,
  甲板上堆满了尸体。到第六天
  一架飞机越过我们头顶直冲进了大海,在那以后
  便一无所见。收音机还是喑哑无声。
  但它们仍然在我们厨房角落伫立着,
  伫立着,也许,会突然冲进全世界
  百万间屋子。可现在如果它们竟然想说话,
  如果它们突然间竟然重新开口说话,
  当正午时钟敲响十二下时如果有一种愿望需要表达,
  可是我们不想倾听。我们不愿让它引回那一口就把孩子们
  活生生吞下的邪恶的旧世界。我们不愿让历史重演。
  有时我们想起那些入睡的国家,
  在无法测知的忧患中失去知觉地蜷作一团,
  此刻这种思想显得奇怪而陌生,使我们困惑不解。
  拖拉机都闲置在我们的田野里,到夜晚
  它们看起来像湿漉漉的海怪匍伏着等待着。
  我们听凭它们在地里生锈:
  “它们会腐朽烂掉变成另一种沃土。”
  我们驱赶牛群拉起我们的铁犁,
  铁犁长久不用已经锈迹斑驳。我们重新耕作,
  远远超越了我们祖先的土地。
  于是那天夜里
  时当仲夏季节那群奇怪的马来了。
  我们听到大路上远远传来马蹄得得声
  恍如一阵低沉的击鼓声;
  到大路的拐角便变成了沉闷的雷声。
  停了一会,又继续前进
  我们看见簇拥的马头。
  像汹涌的怒涛滚滚而来不禁胆战心惊。
  我们曾在父辈时代卖掉了我们的马
  为了购买新的拖拉机。现在它们俨然像寓言中
  古代盾牌上镌刻的骏马或骑士传播图中的战马。
  我们不敢走近它们。但它们等待着,
  固执而羞怯,仿佛它们是受一个老指挥部
  派遣来寻找我们的下落而且重叙久已失落的伙伴情谊。
  在最初的瞬间我们绝没有想到
  它们是可以占有和供人役使的牲畜。
  它们中间大约有六七头小马驹
  那是在这个破碎的世界荒无人烟之地产下的,
  但却显得清新可爱仿佛它们曾来自它们自己的伊甸园。
  自那以后它们就给我们拉犁,承载起我们的重负
  而这种慷慨劳役更使我们内心感动
  我们的生活由此改变。它们来了,我们就开始了。
  1956
  一只脚踩在伊甸园里
  一只脚踩在伊甸园里,我站立着
  眺望那边另一个世界,
  这世界的辉煌时期已趋向没落,
  可是多少年来我们曾在这片土地上
  播种爱与恨的作物,如今它显得奇怪而陌生。
  时间的制成品受到时间的困扰,
  现在没有任何力量能把紧密生长
  在一起的禾谷和稗子分开。
  纹章的莠草静静地缠绕着麦秆;这些都是我们自己的。
  善与恶在博爱和罪恶的田野周围
  密匝匝地耸立着
  在那里我们的成果将名列前茅。
  然而从伊甸园依旧萌发出根茎
  就像在创始那天一样洁净。
  时间拿走了绿叶和果实
  又把原型的叶子烧成
  恐怖和痛苦的形状,
  撒落在冬天的道路上。
  但是干旱的田野和烧黑了的树木
  生长出伊甸园从未有过的花卉。
  痛苦和博爱的花朵
  在这些黝黑的田野独自绽放。
  在伊甸园把它所有的日子都埋葬掉
  而记忆也找到了它所珍藏的宝物以前,
  伊甸园还将诉说些什么希望和信息
  以及怜悯和爱呢?
  从乌云遮蔽的天空决不会降落
  天国里奇妙的祝福。
  
  坚信礼
  
  是的,亲爱的,你具有的恰恰是这么多年来
  我内心期待的这样一副世人的容颜。
  看到虚假的就想寻求真实的,
  于是便发现了你,好比一个旅人误入了
  他无意观赏的河谷、山峦和曲径。
  忽然在其中找到了一个令人惬意的处所。可是你,
  教我怎样称呼你?荒原里的一座喷泉,
  旱地的一口水井,或者是
  任何一种真诚可靠的信物,一只在它注视之下
  能使整个世界变为明媚灿烂的眼睛。你坦率的心怀
  只是为了奉献,奉献出最重要的功业,
  第一个美好的世界,花朵,生根开花的种子,
  温馨的家庭,坚实的大地,奔放的海洋。
  不是每个部分都美丽和希珍,
  但都像你本人一样,它们原本就是这样。
  城堡
  那年整个夏季我们都过得悠闲自在,
  每天从角楼的雉堞
  我们看着那刈草人在割草,
  而敌军在半英里外。
  他们似乎对我们根本不构成威胁。
  
  我们想,我们有什么要害怕的?
  我们的武器和粮秣堆积如山,
  我们高耸的雉堞一层又一层,
  加上友好的联军从每条夏天绿荫覆盖的
  大路上来都离我们很近。
  
  我们的大门牢固结实,围墙很厚
  那么滑溜又那么高耸,没有人
  能在那儿找到个立足点,也没有
  神计妙算能攻占我们的城堡,生擒或把我们杀死。
  只有一只鸟才能飞得进来。
  
  他们能给我们什么诱饵来收买我们?
  我们的上尉勇敢善战而我们又都忠实可靠……
  一扇狭窄的便门,
  一扇引起麻烦的小小的边门,
  那个干瘪枯槁的门卫把他们放了进来。
  
  啊,这样我们迷宫般石砌的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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