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6期

有妇之夫们

作者:艾丽卡.克劳斯




  “OK。”但是我知道他不会。说到底,除了莎拉外,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他接着说:“但是你知道,你一定会哭着回来求我的。”
  帕特里克在那头沉默着,我看着那只小鸟越飞越近,越来越近,然后猛地撞到玻璃。它跌落,又重新在空中找回平衡,接着歪歪斜斜地飞走。帕特里克仍在电话那头喘气,等待我的回答。
  
  第二天没有特别的安排,是自由活动——我们完全照着自己的意思活动。野营的路线、偏僻的道路、丛林——树林里的任何东西都可能使陌生的旅客迷路。
  莎拉吃早饭时,我给我的心理医生打了电话,问她我是不是有病。她说,她信奉的是弗洛伊德理论——要么人人都有病,要么人人都没病。我说:“莎拉没有。”这时,莎拉出现在门口。
  “我没什么?”她问。
  “病。”一手挂了电话。
  “我一直吃维他命的,”莎拉说,“我们出发吧。”
  我们下船,开始沿着丛林中的小道闲逛。路是湿的,弥漫着花香,时不时能看到海岸线,感受到微风。到处都是植物,莎拉喜欢各式的植物,我真希望我们带了足够多的瓶瓶罐罐。
  我在想着前一天的那个丈夫,那个医生。开始时那个医生不在状态,我们就一起躺在床上,用一只手枕着头。他向我解释401(K)计划,之前,我一直都弄不明白。我说,它们听起来很棒。他赞同。
  完事后,他向我讲解我身体的各个部分,一个接着一个,就像在讲解世界七大奇观。七大奇观的共同点是没有人会住在那些地方。人们在那里游览观光,寄明信片给自己的真实人生——克里夫兰、托皮卡、匹兹堡的两房公寓,那里才是家。毕竟,因为家是打发所谓人生的不同事件之间的多余时间的地方。
  然而,他只做了这些,因此,我会记得他是个了不起的爱人。
  莎拉和我在路边的木栅栏前停下,手臂搁在木栅栏上休息。莎拉的上臂有点肥。她一只脚搁在低处的横栏上。
  “麦琪,”莎拉说。“你昨天是不是带人去我们房间了?”
  “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我有这样的感觉。床单上到处都是布鲁特牌古龙水的味道。”
  “你,嗯,喜欢布鲁特牌的?”
  “麦琪,你怎么了?你是在哪里遇到这个家伙的,才几分钟的时间?你为什么要那样做?这真叫人觉得恶心。”
  “莎拉,你一直都搞不清简·奥斯丁错过了什么。”我翻过栅栏,站在路边。
  “怎么能这样做呢,我不懂。”她的拳头抵着胯部。
  “让我来告诉你,莎拉。我不是从前的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女人们和她们的丈夫、儿女在一起,她们努力地想把这些都紧拽在手里,真让人吃惊。很奇怪每个人都想要找个什么人……我不知道。也许是为了留下自己的历史。”
  “我会为你留下历史的,麦琪。”
  “见鬼,莎拉,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我们可是姐妹。”
  一辆车突然出现在空荡荡的路上,两侧彩旗飘扬,靠近风兜的地方装着大功率音箱,发出含混的巨响。我还在想着“姐妹”这个词眼。车已经在环线上打了个转,不偏不倚直向我冲来。我完全愣住了。莎拉的手神奇地出现了,从栅栏的另一边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拉向她。车飞速驶下小丘,我则瞪着它远去。
  “哇,好身手,莎拉。”当我转向她时,莎拉的脸刷白。
  “你是傻子啊。你是我的一部分,永远都是,”莎拉说,“帕特里克也是,我丈夫。”她的眼神移向别处,同时提高了声音,最后几个词如响雷般从她嘴里蹦出,“你不明白。”
  这时,路的另一端出现了很多黑魆魆的身体,穿着短裤和沙滩鞋,向我们冲来,那是一场赛跑,一定是快要到终点了。有那么多的男人,好像全绞在了一起,就像一个整体,快速移动,汗水在他们身上闪光。
  他们与我们擦身而过。有一瞬间,我分不清是谁在动——是他们还是我。我觉得他们冲进了我的身体,他们的身体像是黑水或红酒般冲刷过我,几乎让我无法抵挡。然后,他们消失了,而我又一次回来了,一手搁在栅栏上,站在路边。
  莎拉仍望着我。突然,我明白她知道帕特里克的事。她一直是知道的。我明白这一点,就像莎拉知道一切。当你们是姐妹时,你们就会这样。
  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觉得害怕。“对不起,”我喃喃道,“都结束了。”
  “见鬼。”
  “我真的很抱歉。”我用手捂住嘴,这样说着,“莎拉,我真的很抱歉。”
  “为什么,麦琪?”莎拉的脸转向我,像是什么人正抓着她的下巴强迫她这样,强迫她看着我,但是她仍站着。我也意识到,尽管我比她大,她才是更大更强的那个。她能击倒我。
  “你告诉我为什么,麦琪。”她说。
  我记起在我们还是小女孩时,我曾经帮莎拉编辫子,送她去学校。还有,当我摔倒了,她在一边大声哭喊。
  “亲爱的,”我无力地说,“我真的不知道。”
  莎拉从栅栏的另一边伸出手,我闭上眼。然后,我感觉到那本该停在我颈部的手,却落在了我的肩上。
  “我不理解,麦琪。”她痛哭着,我曾经也是那样的。“你们都在奔跑,奔跑,不停地跑。”
  我们——两姐妹,朝彼此转过身去。莎拉边哭边望着小山上的树,小路如蛇一般蜿蜒着。我望着远去的男人们模糊的背影,他们仿佛要爆开来一般奔跑着,奔向沙滩上他们称之为终点的那条线。
  
  ① 英国社会活动家和政府家(1859—1947)。费边社会主义的倡导人之一。
  ② 美国作家(1803—1882)。主张温和的社会改革。
  ③ 美国作家(1817—1862)。思想上属于以爱默生为首的先验主义。
  ④ 美国诗人(1807—1882)反对民族压迫和种族歧视。曾翻译过但丁的《神曲》。
  ① 美国明尼苏达州东北部的港口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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