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日本樱花诗情
作者:[中国]李德纯 作
这里译介的9位日本当代诗人的9首新作(均译自1993年8月潮流出版社出版的《现代植物诗集》),可供读者品味人们对樱花的挚爱之情以及寄托情思的角度。
高桥未衣(Ta Ka ha si Mie,1913—),生于富山县。现为日本现代诗人会、日本诗人俱乐部会员。著有《岁月的森林》、《河川有名而美》等诗集。女性。
安藤信宏(Anto Sninko,1957—),生于千叶县。现为诗刊《潮流诗派》同人。
横山伸子(Yoko ya ma Nobuko,1925—),生于长野县。现为日本诗人俱乐部会员,诗刊《砧》同人。著有《与你谈心》、《黄昏的城镇》等诗集。女性。
藤本洋子(Hu zi mo to Yo ko,1939—),生于千叶县。现为日本诗人俱乐部会员,诗刊《时间和空间》同人。著有《薄暮断章》等诗集。女性。
天野樱(Amano Sakura,1923—),生于大阪。现为诗刊《木木》同人。著有《花节》、《白木》等诗集。
茨木则子(Ibaraki Noriko,1926—),生于大阪。1953年参与创立诗刊《棹》,发刊至今。她是日本战后最活跃的女诗人之一,著有《仅那么点自我感受》、《看不见的邮递员》等诗集。
木下圭子(Kimoto Keiko,1936—),生于宫城县。现为诗刊《方》、《未来》同人。著有《大海来信》、《草蟋蟀》等诗集。女性。
千叶密子(Ti ba Mitu ko,1958—),生于千叶县。现为诗刊《潮流诗派》同人。女性。
堀场清子(Horiba Ki Yo ko,1930—),生于广岛县。现为日本现代诗人会会员。著有《爷们百态》、《首里》等诗集和评论集《青踏的时代》。诗作曾获日本现代诗人奖。女性。
译者
樱花开了
[日本]高桥未衣 作
樱花开了。
大树上白茫茫一片,
眼下是弧形的蓝天。
樱花开了。
烟霞笼罩的堤坝,
朦胧的人语,
长长的林阴道。
樱花开了。
浅蓝色的黎明,
四处是自然的寂静。
樱花开了,发出声响,
小鸟的声声清唱,
传递着花开的喜讯。
观樱啰!
[日本]安藤信宏 作
若问花何指,
准答是樱花。
观樱啰!观樱啰!
好缤纷的樱花雨。
笑也任性,
哭也任性。
短短的春日,
漫漫的长夜。
樱开时节
[日本]横山伸子 作
铺开事先准备的空间,
樱枝以各自的风姿伸向四方。
簇拥的花丛装束,
在放纵的天空下也全不改本色。
先祖代代传下的风骨,
无关时代的变迁。
惟有随风飘去的花瓣,
依样落在广阔的地面。
“春祭”在追忆的印象中,
虽只是短短的瞬间,
但在高空呼应的
历经千万年的大鼓声,
仍断断续续在回响。
从捧在掌心的花瓣儿,
我感到了大树的温馨。
它那告终的静静飞舞,
如同悠久的“能乐”,
只留下依依惜别的足音。
花瓣飞舞
[日本]藤本洋子 作
细花如带,
在空中流淌。
看似河流,
风吹过,却又像
可爱的少女在欢舞。
樱花瓣儿抱成团,
多像虫团在滚翻。
“不对,不对!”
花树直摇着枝干。
“我就是樱花,樱花,
当下正是最焕发的时光,
也是我盼望日久的时光。”
寺 街 花 节
[日本]天野樱 作
寺街的樱花开了。
花枝从院墙内溢向大路。
据说关东大地震之后,
浅草一带二十五所有来头的寺院,
迁移到世田谷西郊的乌山,
于是有了这寺街,
也有了樱花树的岁月。
寺街花节不分宗派,
在当值的寺内举行“灌佛会”。
那天,一头白纸糊的大象,
背上载着释迦牟尼佛像,
由孩子们牵引着巡游街上。
大象睁着亲切的眼珠,
背上的红布在春风中飘舞,
缓缓从花树下走过。
我曾经带着丈夫和孩子,
观赏过这样的游行。
大象每年用雪白的纸重糊一次,
走过同一条花道。
释迦牟尼的背部有点倾斜,
悠然朝向天际。
人生能观几回樱
[日本]茨木则子 作
今年,我又活着
观赏了樱花。
一个人的生涯,
能观几回樱?
从开始懂事的十岁左右起,
至多也只能有七十来次,
看三十、四十次的人也常有,
为数实在太少、太少。
恍惚觉得我之所以
想更多次地观赏樱花,
也许是因那
说其妖艳、灵妙、阴森
都难以界定的花色,
在祖先的视觉里,
就是一团团朦胧、层叠的迷雾。
当我信步走在
落英缤纷的花树下时,
顷刻,
我有如名僧顿悟:
唯有死才是常态,
生只是美观的海市蜃楼。
花信
[日本]木下圭子 作
白樱已过了盛开期,
艳丽的八重乡樱也在雨中凋零,
晨风中只留下红红的花茎。
你经久不语,
宛如你一点点离我远去,
宛如我一点点被引进幽冥。
在晚开的山樱枝头,
悬着陈旧的粉红色带子,
终日伫立花下期盼花信。
昔日的男友送来樱桃筐,
戴着墨色眼镜。
樱 树 装 病
[日本]千叶密子 作
谈到樱花,
就想到观樱时节,
恍若日本人的代名词。
不管是平素对花不感兴趣者,
还是只以花下吃喝为目的者,
相聚樱花树下全都乐意。
不过,说起那樱花树,
大都喜欢花繁叶茂的妙龄者,
肌肤粗糙的老者则无人光顾。
老树因此大动肝火:
“我也是樱花树呀!
要是病了大家会来看我吗?”
于是,自己折断树枝,
吸聚雨水腐蚀树根,
曝晒的皮肤生出大裂纹,
迫不及待地摧残自己。
“快来看呀,我的病容!”
老丑的树木没有人理。
“救命呀,我要死了!”
也没人伸出救助的手臂。
“如此难看的老树砍倒了算。”
“不要啊,我还活着呢!”
老树流着泪乞求免死。
“真愚蠢!”游客见而笑之,
四周是冷面的锯齿。
山樱桃熟了
[日本]堀场清子 作
一到樱桃烂熟时,
我的睡眠就受到轻柔的叩击。
哚,咚咚咚,哚,哚咚……
铺天盖地的山樱枝,
朝着夜晚的寂静,
撒放大把的种子。
熟得发黑的山樱桃,
穿过冷清未知的距离,
成百地落入湿润的草间,
成十地掉到屋瓦上,
弹跳着,翻滚着,
来到我的睡眠里。
有几颗敲响野鸡窝之门,
让刚出生的雏儿惊恐万分,
还有几颗落在蛇背上,
它们以冰冷的肚皮擦着地面,
正穿越夜幕向前爬行。
或许有一颗正掉在闭目的
野鼠的牙下和尾根。
成千的黑色果实在叩击地面,
以其发出的声响,
让成千的幼蝉
从草木的根网下抬起头来,
让期待清晨的天香百合的
大蕾悄然开放,
让野茉莉的白色花冠
不时地纷纷掉落。
初夏的夜晚,
四下里充满了柔声和清香,
森罗万象扭动着,
一齐高高地把手伸向夜空,
倾心于季节的明天。
(责任编辑 沈维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