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期
罗莎之死
作者:[墨西哥]玛丽亚·艾尔维拉·贝穆德斯
“你好,朋友!”来人向他致意,“你很忙吗?”
“忙极了……”阿曼多·索萨亚回答。
“忙极了……”米格尔重复说,“可是你在看小说……”
“你认为看小说不是工作吗?”
“可以这么说。不过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谈谈。”
他把书抢了过去,坐在他对面。索萨亚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把书从朋友手里拿回来,翻到所读的那一页,小心地折了一个角,然后注意地听他朋友讲话。
“我正在为一个被控杀人的人辩护。”普拉多解释说,“我坚信他是清白的,只是找不到证明的办法。所以我来求你帮助。”
“你要我做什么?”
“我想,为他辩护的惟一成功的办法是查到真正的凶手。”
“你想得对,但是不知能否办到。你知道,在事件发生的现场和根据材料调查一桩天晓得多久以前犯的杀人罪,两者是不同的。”
“这我明白。然而,我相信你能够帮助我。”
“我尽力而为吧,朋友。请把案情讲给我听听。”
“我所为之辩护的人叫胡安·加西亚,被控杀了他的内妹。他内妹是一位相当年轻的姑娘,相貌并不丑,她和已婚的姐姐、胡安和他们的大约七岁的小女孩住在一起。有一天,罗莎,即后来被杀死的人,因为感冒而未出门,独自留在家里。她姐姐和小女孩儿去商场了,胡安跟往常一样上班去了。但不幸的是,那一天从早晨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他离厂时没有说明去什么地方。胡安的妻子和女儿比平常在商场逗留的时间长,可能是为给罗莎买什么药才去的。等她们回到家,发现姑娘死了。身上有三处弹伤,全都在胸部。现场有搏斗的痕迹。武器丢在现场,是一把手枪。手枪是胡安的。”
“没有哪个街坊听见枪声吗?”
“没有。事件发生在五月三日,正值圣十字节。他们居住的居民区附近正在建造一所房子。所以,可以设想,枪声和花炮声混杂在了一起;此外,那种气氛本身也可以说明,居民们由于陶醉在泥水匠的庆祝活动中而没有注意什么人走进姑娘的家门。”
“噢,那么你所为之辩护的人交代了什么?”
“他不否认曾经离开工作岗位,他甚至还向头头请了假。他是一家火柴厂的职员。他说他确实离开过工厂,因为他接到一封匿名信,要他十一点半到工厂附近的阿特朗帕去,那里是巴列霍公路的起点,你知道,那是一个十分偏僻的地方。匿名信说,有一个关于他妻子的行为的重要情况要告诉他。胡安的妻子是个好人,他从没有理由怀疑过她;但是胡安产生了好奇心,心神不安地前往约会地点。不到五分钟他就穿过了诺阿尔科桥洞——工厂就在离桥不远的赫拉尼奥,走了几百米就到了巴列霍公路。他说他准时到达,等了约摸半小时,但是不见什么人来找他,只看到一个捡破烂的人和一个讨饭的老妇人。当问他们是不是约他来那里时,他们感到莫名其妙。于是他气愤地回了工厂。他的这种情绪被他的同事们看到,他们便认为只有刚刚犯罪的人才会有这样的不安状态。”
“他的匿名信是怎么收到的?没有让人看吗?”
“不幸的是,当他明白被人嘲弄时,他把信撕毁了。匿名信是一个男孩子交给他的,那一天他刚刚进工厂。男孩子对他说:‘有一位先生请你去那里。’”
“那个孩子不能找到吗?”
“不可能。法院说根本没有什么男孩子,那不过是胡安为了证明他不在犯罪现场而捏造的。你明白,我没有办法、也没有时间去找那个男孩子,因为这个城市里有三百万居民。”
“当然。请告诉我,那个姑娘大约在什么时间被杀死的?”
“这是此案中最有趣的:毫无疑问,她是在胡安的妻子不在家的那段时间里被杀死的,大约有两个小时的工夫。不过,从死者的手表看(手表是胡安提供的,表已摔坏、停止),可以认为她的死是发生在十一点四十五分。”
“的确很有趣。”阿曼多思索了片刻,又说,“因为在搏斗中被摔坏的表指明了她死的时刻。但是我不明白的是,如果说胡安杀死了她,他为什么拿走手表,并且保存着它呢?”
“这恰恰是我所考虑的问题。对于这块表,他可能注意到表上的时刻而把它改变,他也可能把表干脆丢在那儿而没有考虑这会构成不利于他的一个证据。检察官说,胡安把表拿走后不知如何办,忘记把它销毁了。”
“这是可能的;不过我不相信,因为我们马上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选择圣十字节作案,使枪声同花炮声混杂在一起;给胡安送匿名信,让他离开工厂受到怀疑;特别是那块表摔坏的细节,都会叫人认为这桩杀人案是经过预谋的。还有一个问题:那块表是姑娘自己买的吗?”
“不清楚。我没有想到查问此事。”
“这很重要。另外,她姐姐和孩子为什么比往常回来得晚呢?”
“你认为这跟案件有关吗?”
“我认为这个情况不应忽视。”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去跟死者的姐姐谈谈呢?”
“这个想法很好。我也准备向你提出来。”
胡安的妻子和女儿的住宅和许多住宅一样,代表着古老而贫穷的墨西哥,位于维努斯街,距离拉雷多公路不远,在阿特朗帕区中心。住宅的前厅又窄又长,光线暗淡,墙壁用灰砖砌成,由于年久而剥落。院落宽敞,光线充足,出现裂缝的铺地细砖和晶莹的水池闪闪发光。数不清的孩子、庄重的鸽子和像欢快的小旗子一般晾晒的衣服妨碍着人们通行。天竺葵、芸香、丁香和不少的雏菊生在一排比一排高的花盆里,靠在墙边,占据着空间。阿曼多·索萨亚和他的朋友米格尔·普拉多律师走进居民区,身后尾随着一群流露着好奇目光的人群。胡安的妻子卢佩住在九号,她认出她男人的辩护人,彬彬有礼地请他们进了家门。
她的住宅包括一个厨房和两个房间。最小的房间里摆满了桌子、破旧家什、未漆的松木椅和各种陶制家具。另一个房间稍微宽敞,临时用一条帷幔隔开,帷幔用床单布和萨拉佩披风做成。一边是双人床和女儿的小床,另一边是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梳妆台,显然是罗莎生前使用的家具。还可以看到姑娘遗留的东西:挂在墙上的衣服、木衣箱、破镜子、宗教圣像和从旧挂历剪下来的图画。卢佩介绍说:“可怜的罗莎就睡在这里。我还不愿意拿掉她的物品。我觉得她仍然生活在这儿。”说着,她用围裙擦去了一滴慈悲的眼泪。她还想说点什么,发现女儿突然走来,便命令她说:“罗西塔,快去,到院子里玩去吧!”
小姑娘噘着小嘴,慢慢地出去了。卢佩补充说:“我告诉她说,她爸爸和她姨妈罗莎去旅行了。可怜的孩子,她很喜欢我妹妹,是她的干女儿。”
来访者坐在一张桌子边。律师普拉多对卢佩解释说,陪他来的先生愿意帮助他查清胡安的问题,为此需要了解一些情况。卢佩愿意介绍她知道的一切,但是她声明说:
“上帝很清楚,我的胡安是个好人。我不是说他没有喝醉过酒或喝过量……他也是个人嘛。但是关于他和我妹妹的流言蜚语却是卑鄙的。无论在上帝的天国里安息的我可怜的妹妹,还是胡安,都不曾对我失过礼,也没有伤害过我的女儿。人们还说,可能因为罗莎没有答应他,所以他把她杀了,但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那么,你认为是谁呢?”阿曼多问。
“我不知道。只有上帝晓得。也许是某个进来行窃的人。”
“你记得丢了什么东西吗?”
“不记得。强盗可能想把收音机偷走,这是惟一值钱的东西。不过,没有被偷走。”
“你不相信很可能是某个认识罗莎的人杀死了她吗?”
“那……天知道。”她斜眼瞧了瞧律师。
“你认为是谁呢,太太?”阿曼多问,“请告诉我吧。”
“那……好吧,愿上帝宽恕我,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