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释鹄

作者:阿 波



  “鹄”字里隐藏着我们熟知的古史人物,如蜀王柏灌、高辛帝喾、殷祖王亥、甘地有扈,甚至还有帝鸿少昊等等。它是我国岷山之南高阳氏族的鸟族名。鸟族有九族,鹄是九鸟族之族首,其领袖称“鹄王”。
  
  一、“鹄”在古蜀时呼“姑逢”
  
  鹄,现代汉语审为两音:一音“姑”,一音“扈”(《新华字典》)。汉代《说文》云:“鹄,鸿鹄也。”鹄读为“扈”,此多一转注音“鸿”。①《山海经·西次三经》言“晨鹄”,东晋郭璞注:“犹云晨凫耳。”鹄读如“凫”,音同“扈”。在汉语里,鹄是个多音字,读姑、扈、鸿等音。
  我国古代汉语中有复辅音,尚属假说。“鹄”就是一个例子。《东山首经》有一“姑逢”,说的是一种鸟,经文亚神话描述道:“其状如狐而有翼,其音如鸿雁。”这里的“狐”,当作“凫”,或用本字“鹄”。把鹄字的读音记为“狐”,也就蝉变为亚神话。可见“姑逢”就是鹄,古蜀人呼复辅音声母。此用两个近音汉字记音,其音与“姑扈”、“姑鸿”相似。
  古代用汉字记录复辅音词,除转注形式外,常用假字。假字是只记其音,今称为音译。鹄被记字为“姑逢”外,在《北次二经》里又见两作:“姑灌”与“湖灌”。蒙文通先生在《古地甄微》里指出:《山海经》是“蜀人书”。西汉扬雄在《蜀王本纪》中说蜀人“左言”。所谓“左言”,就是宾谓语倒装。“姑逢”可作“逢姑”,“湖灌”是也。“姑灌”(《左传》作“观扈”)之“灌”字,有轻重两读,故《蜀王本纪》作“柏濩(音近获)”,《华阳国志》则作“柏灌”,《尚书·尧典》又作“驩(欢)”。《南山首经》上说:“有鸟焉,其状如鸠,其音若呵,名曰灌灌。”这就是鹄。
  古代汉语复辅音声母分化后,鹄变成多音字。我们知道,语言的发音不仅有语境差变,而且还有方言方音的差别。“鹄”字的“姑”、“凫”两音,在文献中被后世记成多样的谐音字。这样一来,“鹄”就变成了许多的人族名。如鹄族的长老“鹄叟”,读鹄为鹤,写作“蓐收”(《海外西经》),左言又变为“少昊”(《大荒东经》),这就是与帝舜同时的“帝鸿”(鸿又作“江”)。再如,鹄又作“喾”(或俈,音酷),《史记·五帝本纪》云“帝喾高辛者”,他就是“鹄王”,左言“王鹄”;鹄读如“该”,《大荒东经》作“王亥”,亥又读“核”,又冒出个人名叫“王恒”。人们以为是两兄弟,所以屈原《天问》既言“该秉季德”,又云“恒秉季德”。鹄的音讹字非常多,使一人族之名变为多名,乃至成为多人族,这就给我们探索古史带来不少的麻烦。
  
  二、鹄王在蜀、夏、商中扮演的角色
  
  我国古史蜀、夏、商的关系,迄今还是个大谜团,虽有学者提出“夏商同世说”(陈梦家)、“蜀夏同源论”(林向),但未成定说。
  在蜀史里,蚕丛死后是柏灌继位,《华阳国志》作“柏灌”,《蜀王本纪》则作“柏灌”。灌与濩均是“鹄”的分化音,如同呼“柏鹄”。注家们说“柏”同“伯”,系古代的尊称。需要补充的是,“伯”是“白”的引申,按郭沫若先生的看法,“白”的古字形是“拇指”②,即大拇指,有老大的意思。所以古称“皇”言“白王”。《华阳国志》云:“蜀之为国,肇于人皇。”把皇字用在蜀王头上,不是偶然的。《说文》释皇:“大王。”在古蜀国谁是“大王”呢?这位大王就是“禹(鱼)”。
  这里有一段被人们遗忘的历史。在岷山之南的高阳氏族,有三大族,他们是蜀、巴、鹄。在古羌语里,“蜀”呼复辅音“颛顼”(今审音“专虚”,古似呼“独蛇”或“触许”),其义为鱼。“巴”,经文又作“般”、“仆”等,其义为蛇,也就是“巴蛇”。蜀(鱼)、巴、鹄,在《大荒西经》里是这样记述的:“有鱼、偏、枯,名曰鱼妇,颛顼死即复苏。”③巴作“偏”,鹄作“枯”,鱼、巴、鹄三天子合族为国,建立了“ ”国,称为“鱼妇”国,即鱼凫国。鱼凫国由三天子组成,由此“三横贯一”而造出“王”字,这还是孔夫子的解释哩。④古羌人称王为“后”,古人由此称后为“王”。三天子国在《山海经》里又叫“三身之国”(《海外西经》)。鱼凫国的大王是“鱼(禹)”,仲王是巴王(共工),季王则是鹄王(欢兜,亦即柏灌)。⑤《华阳国志》云:“有蜀侯蚕丛,其目纵,始称王。”指的就是禹在鱼凫国称大王,也是“始称王”。鹄王在三天子鱼凫国里是一位小王。就古蜀国而言,蜀侯蚕丛去世后,继位者是“柏灌”,也就是说鹄王在古蜀国充当了柏灌王的角色。
  然而历史的实情并不如此简单。以禹为大王的“三天子鄣”(《海内南经》),因共工的动乱而瓦解。禹为“蜀”,古羌语呼“颛顼”,其义为“鱼”,故颛顼实为禹之羌语名。共工为巴王,因不满蜀为大王,造成巴蜀分裂。《淮南子》等书说:“昔共工与颛顼争为帝”,讲的就是这件事。事后,舜和禹“流共工于幽州,放欢兜于崇山”⑥,但共工“怒而触不周之山”自杀。欢兜就是鹄王,又作“驩头”,舜与禹赦免了他的罪,改名为“鵕”,衍生为舜子“商 (均)”,《史记》写作“舜之子商均( )。”《西次三经》把鹄作“鼓”(图一),言“鼓亦化为 ”(图二)。鹄王留居鄣山(崇山)后,仍与禹共事高阳氏族。高阳氏三大族的三位长老,禹父鲧因犯事被殛于羽山,鹄叟在三天子动乱时,被共工误杀而死(《西次三经》:“ 杀葆江于昆仑之阳”),现在只剩下帝舜一人。在帝舜的精心策划下,高阳氏开创了一人王天下的格局,这就是史迁《夏本纪》所言:“帝舜荐禹于天,为嗣”,“国号曰夏后”。禹称帝的国号实称“禹朝”,“夏”是禹的青铜全身塑像,《山海经》称为“夏耕(金)之尸(身)”。所谓“夏后”,实言“夏王”。这时的鹄王,《皋陶谟》称为“ (欢)兜”,是禹朝的臣子。禹死后,本应为禹之子启继位,但事有变故,实际情形是鹄王篡夺了帝位。
  
  图一:鼓(选自明·胡文焕《山海经图》
  
  图二:鵕(选自清·汪绂《山海经存》
  
  蜀王是颛顼,颛顼是禹,禹是夏后。
  鹄王是柏灌,柏灌是喾,喾是商均。
  从中不难看出鹄王在蜀、夏、商里所扮演的角色。鹄王在蜀是柏灌,在夏是“有喾”(文献作“有扈”),在商则是商均“鼓王”(《山海经》作“王亥”,即“亥王”)。
  
  三、鹄王分化所形成的历史之谜
  
  岷山之南高阳氏鸟族鹄王分化为“有扈”和“王亥”,形成我国古史夏商之谜。我们从“启伐有扈”与“有易杀王亥”里发现,古史夏与商似乎出现了交织的情形。
  在讨论这一问题之前,我们先来看看鹄王与“商”的关系。史称殷人就是商人,如果严格地讲,盘庚迁殷以前他们是商。商人是殷人的前辈,或称为祖。司马迁在《殷本纪》里云:“殷契,母曰简狄……见玄鸟……生契。”《诗·商颂》曰:“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玄鸟生契,实指“商契”。“契”,又作“挚”,即鹄叟少昊。郭沫若先生《古代社会研究》说:“少昊和契是一个人”。契母“简狄”,是传说衍生名,本指鸟族“翟”。“翟”在古读复辅音“哲狄”,此假为“简狄”,他书又作“简翟”。翟今作两音:哲与狄。玄鸟释燕,是附生名,故又可作“雁”,我们暂不管它。商为“蝉”族,俗称“知鸟”,所以得名“挚(知)”。少昊名“鸷”,鸷即“执鸟”合文。蝉族与鸟族通婚合族,形成“翟”族,呼为“哲狄”。鹄叟少昊是殷人祖,即商祖。鹄王乃少昊子,故称“商均”,后来成蜀国的鼓王柏灌,“王鼓”作“王亥”。据吴其昌先生考证,“王亥”是见之甲骨的殷先王。⑦
  《尚书·甘誓》言“启伐有扈”。启为禹子,为何要伐有扈,檄文写得很清楚:“有扈氏威侮五行,怠弃三正,天用剿绝其命,今予惟恭行天之罚。”不伐有扈,天理不容!有扈是谁?他就是鹄王,鹄读为扈,称“有鹄”。启伐有扈,是因有扈篡夺了他的王位。有学者说有扈氏被欺压,逼得西逃。此说误矣。禹死之后,本该启继其位,岂能容忍你鹄王篡夺!启伐有扈大战于甘。“甘”这个地方在有扈氏国都的南郊,而有扈国都就是“鄣山”。“鄣”即“三天子鄣”,就是禹建夏的地方。其地当在今彭州与什邡两市交界地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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