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期

两个捷克文化名人眼中的北京皮影戏

作者:江玉祥



  弄影艺人对他演的所有戏都记得烂熟,不过普实克看的影班演唱的影戏有脚本。脚本“同古老的戏文一模一样。字的大小代表声音的升高或降低,字母的宽窄代表不同的音阶。这些古戏文是祖先一辈一辈传下来的,内容是很久以前的故事,是过去的艺人在‘瓦子’里编写的,根据的是更古老的传说。”普实克看的皮影戏,有一出中国流传最广的故事——《白蛇传》。而基希看的白其乔影班,“他自己的戏是从他父亲手里学会的;戏文从来不写下来,差不多所有影戏班的演唱目录都是同一的脚本,同一的人物和同一的对白。”从以上情况看来,基希和普实克两人在北平看的皮影戏均属于滦州影系。
  最后,我们从基希《秘密的中国》中了解到,北京皮影戏在20世纪30年代初已经衰落、凋零了。他在“影子戏”一章的末节沉痛地写道:
  这样的映[影]戏班还很多吗?几年以前北平有一百二十个以上(江按:我怀疑这是清朝咸、同年间以后,皮影戏复兴时北京皮影艺人的总数,而不会是影班数),在热闹的市街有他们正式的戏场。现在白其乔(据齐如山《北京百戏图考》记载,光绪中年灯市口之永乐班,班主白四,唱小嗓。不知是否此人?或是同族后人?待考。)只剩有两个竞争者,而且根本没有什么公共场所可以去演唱了。这种戏仅仅由私人请去家里演唱。白其乔说,他死了以后这戏班就要完结了,因为他的儿子是一家国际饭店的侍役,没有学戏。其他的映[影]戏班都是一样。两百个左右的戏班只剩下了三个,是怎么弄的?美国的游历者和古董商人,把作为幻灯戏的演员的傀儡人物大批收买了去。演傀儡戏的戏子突然看见大堆的银洋是够高兴的……现在他们做了说书人,坐在街头巷尾,没有音乐,没有人物的,讲述那些旧戏。千百年以前,公共场所的说书人走到一个戏幕的后面,舞动许多傀儡的侧影,来发展他们的营业,现在却正相反。这时,白其乔收藏好了他最后的优伶,关好了箱子。他和他的乐师们挑起它,于是带着这种行将消失的幻灯戏,他们走了。在这整个晚上,我们始终没有想到,这种诙谐的笑剧的衰亡原因,外国殖民者的金钱和俗物根性,就是在这影子戏上也投下了它们的阴影,他们连中国影子也都要收买去,那美丽的,着色的,灵活的影子。(基希·第103页)
  读完这两个捷克汉学家记述的20世纪30年代北平皮影戏的文字,我的心情异常沉重。七十多年过去了,中国皮影戏的生存状况究竟改变了多少呢?“外国殖民者的金钱和俗物根性”在影戏上投下的“阴影”扫荡殆尽了吗?值得庆幸的是,我国方兴未艾的民族民间文化保护工程已将包括皮影戏在内的一大批中国传统的民间艺术纳入抢救之列,并将立法保护。当前,我们的任务就是唤醒广大民众的文化自觉,认真地而不是敷衍地、持续地而不是间断地、理性地而不是粗俗地将这项工作做得又好又快。眼见许多皮影老艺人相继去世,人亡艺绝的话并非危言耸听!此时此刻,重读基希的《秘密的中国》和普实克的《中国,我的姐妹》两本书,意义非同寻常。两个捷克人那么欣赏我们奇妙的皮影戏,那么痛心惋惜我们美丽的影偶的流失和凋零,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赶快抢救、保护好这一份珍贵的文化遗产呢?
  作者: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成都)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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