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6期
《真定路学乐户记》补释
作者：马春香
【摘要】本文就《文学遗产》和《文物春秋》发表的两篇文章对《真定路学乐户记》碑文的释读、句读提出了自己的不同看法，并从真定路学的建制和规模所体现的元代当政皇帝的治政措施、真定路学礼乐生员的分布与真定的历史文化氛围等方面，指出了该碑的史料价值。
《文物春秋》2006年第4期发表了河北正定县文物保管所崔伟丽、郭玲娣、樊瑞平三位同志的文章《正定发现的欧阳玄撰文碑》（以下简称崔文），介绍了2000年8月29日在正定县中医院南侧发现的由欧阳玄撰文、李黼书丹、徐篆额的石碑一通——《真定路学乐户记》碑。《文学遗产》2005年第5期发表的车文明教授的《元代“礼乐户”考》（以下简称车文）一文中，作者认为“元代除了属于贱民的乐户大量存在外，还有一种庶民‘礼乐户’”，在说明元代“礼乐户”的庶民地位时，作者主要征引的也是《真定路学乐户记》碑文。关于此碑的撰文者欧阳玄、书丹者李黼、篆额者徐以及碑文中提及的真定苏天爵等人，两篇文章均已涉及，另外，关于中国古代的礼乐制度和真定路学的礼乐教育情况，两文也已阐述，现仅就《真定路学乐户记》碑文的释读及其史料价值浅谈一下个人的理解。
一、《真定路学乐户记》碑文及释读
为叙述方便，特转录《真定路学乐户记》碑阳全文如下：
真定路学乐户记
翰林侍讲学士、通奉大夫、知制诰、同修国史兼国子祭酒欧阳玄撰
赐进士及第、奉议大夫、监察御史李黼书
正议大夫、御史台治书侍御史徐篆额
镇阳郡学礼乐生通七十有八户，郡刺史之所陈请，肃政使者之所建明，省台部之所详定。既复其户，凡诸征繇无所与于有司矣。教授赵璧、学正孙诚、学录宋举惧岁久籍漫，谋寿诸石，乃砻坚珉，具梗概，请于郡人春官侍郎苏君天爵，访玄司成之馆，徵辞以记之。玄与苏君俱以礼乐为职事者也，记可辞乎？按郡学始建，置乐生十有六人，春秋二仲上丁释奠犹用俗乐。延五年改作雅乐，增置四十有五人。至顺二年援乐生例，请设相礼及诸执事者，又置礼生二十有五人，寻增置八人，然后声容文物烨然，最圻内诸郡。夫三代以来，学校之制，学者入学无不学礼，亦无不学乐，当时，弟子员即礼乐生也。更秦废坏，汉叔孙通以鲁三十生及其弟子百余人起朝仪于野外，益州刺史王襄命王褒作《中和》、《乐职》、《宣布》等诗，得郫县何武与成都杨覆众等习之，宣帝以为盛德之事，召武等赐帛。此礼乐生见史传者也。今镇阳为河朔上郡，户口繁夥，有司拔一二于千百，以备一郡制作之美，是岂小补哉！矧叔孙生之徒，皆起家拜爵为郎，何武它日仕至三公，人材自此涂出亦未可量也。余感苏君敬共桑梓之意，故以远者、大者进而之。户在录事司者二十有二：曰陈惟仁、李荣祖、程宣差、武秀实、耿顺和、黄兴、和仁、曹仙、康天益、郭荣祖、傅聚、刘进、赵亨、赵樗、梁聚、郭从、刘郁、李盛、阎恭、宋仲禄，若陈西户之杨德新、谢宝户之王弘毅，皆在是数焉。在真定县者十有五：曰董子政、李演、刘成、张斌、秦山、孙爵、郭秉忠、张德、李文成、靳用、李顺、张青、谷德、阎德、王祺。在栾城县者曰陈用、王庆。在藁城县者曰刘□、李信。在平山县者曰李好古、李楫。是三县皆二户。在古城县者赵杰。在无极县者吴贯。是二县皆一户云。
至元四年闰八月辛亥记。宁昌王节摹勒。鹿泉刘守信刊。
1、真定路学录事司乐生人数为“二十二”，而不是“二十三”。
由碑文前半部分可知，真定路学共有礼乐生78户，其中礼生33人（置礼生二十有五人，寻增置八人），乐生45人。然而在碑文后半部分分述乐生的属地时则曰：“户在录事司者二十有三”，“在真定县者十有五”，栾城县、藁城县和平山县“三县皆二户”，古城县和无极县“二县皆一户”，这些数字相加为46户，与前文所说的郡学共有乐生45户不符，多出1户。仔细考察碑文我们发现，碑文中虽说乐生“在录事司者二十有三”，却只列了22位乐生的姓名，而若按录事司有22名乐生来计，则录事司与其他六县的乐生共45人，符合碑文前半部分的记载。而且，笔者还实地考察了《真定路学乐户记》碑，发现该碑局部有磕损，少数字迹已模糊不清。“户在录事司者二十有三”的“三”字与碑文中其他“三”字不同，中间一笔比较模糊，且凿刻较浅，用手触摸则更能确定中间一笔与上下两笔不同。由此，我们断定此“三”字实为“二”，中间的一横可能是后来石碑保存过程中某种因素偶然所为。因此说，真定路学录事司乐生人数为“二十二”，而不是“二十三”。
2、崔文与车文在《真定路学乐户记》碑文释读中存在的问题。
此碑碑文收入清沈涛《常山贞石志》卷22和清光绪元年刻《正定县志》卷11《学校》，但均有漏误。崔文据2000年发现的石碑已做匡正，而车文征引的碑文是从《常山贞石志》而来，故在文字的准确性方面崔文为胜，但在碑文的释读、句读方面，二文均存在不同程度的不足。车文因第1行第14字“郡”误作“部”，故而将第一、二句“镇阳郡学礼乐生通七十有八户，郡刺史之所陈请”误点为“镇阳郡学礼乐生通七十有八，户部刺史之所陈请”，使“郡刺史”变成了“户部刺史”，误。崔文“至顺二年援乐生例，请设相礼及诸执事者”，误点为“至顺二年援乐生例请，设相礼及诸执事者”；“是二县皆一户云。至元四年闰八月辛亥记”，误点为“是二县皆一户。云至元四年闰八月辛亥记”。另外，崔文中还有一些文句在逗号、句号的使用上可商榷处稍多。
崔文中问题较大的在“户在录事司者二十有三”部分：“户在录事司者二十有三，曰陈惟仁、李荣祖、程宣差、武秀实、耿顺和、黄兴、和仁、曹仙、康天益、郭荣祖、傅聚、刘进、赵亨、赵樗、梁聚、郭从、刘郁、李盛、阎恭、宋仲、禄若、陈西、户之杨德新、谢宝，户之王弘毅皆在是数焉。”所以崔文说：“碑文最后列明了郡学礼乐生隶属在册情况，属录事司者23户（此处笔误，实列25户）”。
前文已经说明，此处的“二十三”实为“二十二”。这里我们且不说欧阳玄撰文不可能出现如此失误，即便真发生了人数上的错误，那么李黼、徐、苏天爵以及当时真定路学的学官们肯定都拜读过此文多遍，难道他们会没有一人发现欧阳玄“笔误”的问题吗？尤其是真定路学的人们，他们对自己路学的情况了如指掌，若有此种“笔误”存在，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呢？而且，崔文将“陈西、户之杨德新、谢宝，户之王弘毅皆在是数焉”如此句读，轩轾难懂，不知所云。其实，此处之“陈西户”、“谢宝户”乃两礼乐户名。在元代，不仅是礼乐户，其他诸色户计中这种大户套小户的情况也比较常见。《元典章》卷19《户部五·家财》“户绝有女承继”条：“至元十年七月十九日，中书户部，来申，耶律左丞下管民头目张林申，本投下当差户金定户下人口节次身死，……”此处金定户是耶律左丞的当差户之一，与陈西户、谢宝户一样，都是户名。所以在《真定路学乐户记》碑文中，陈西与谢宝是两个礼乐户的户名，而不是当时在录事司登记在册的礼乐生，杨德新与王弘毅分别是礼乐户陈西户和谢宝户中的一员。这样点开，不仅文句通顺，文意畅达，礼乐生人数也正符合欧阳玄所说的22人。要而言之，上引崔文断句的最后部分应改作“宋仲禄，若陈西户之杨德新、谢宝户之王弘毅，皆在是数焉”。
而车文此部分的句读非常准确，而且也发现了名曰“二十三”实列“二十二”人的情况。因为车教授没有亲身考察过此碑，没有发现此处的“三”本为“二”，所以他说：“在录事司者名曰二十三人，实有二十二人，疑录碑时有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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