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2期
文人“动手
作者：陈鲁民
早年，张春桥化名狄克在报纸上写文章骂萧军，萧军气不过，写信约张春桥出来打架。张春桥别看后来老奸巨滑，被奉为“狗头军师张”，当时也年轻气盛，竟敢出来迎战，结果被学过武术的萧军打了个鼻青脸肿，落荒而逃，成了上海文人圈里的一件趣事。不过，后来因为这事，萧军在“文革”中可遭了老罪，险些被整死。
国学大师熊十力更有趣，他虽然研究的是佛学，但脾气暴躁，又固执己见，听不得不同意见，一言不合，就吹胡子瞪眼，甚至动手。可是他恰恰还碰到了对手，与他相邻而居同是研究佛学的废名也是火爆脾气，两人是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有宁次，两位争执佛学，熊说：“我的意见最对，凡是不同的都是错误的。”废名也不客气：“我的意见正确，是代表佛，你不同意就是反对佛。”一开始拍桌子打板凳，吵得震耳欲聋，后来就突然没声音了。旁人连忙打开房门，原来两位先生正互相卡着对方的脖子，谁也说不出话了。
作家梁晓声的动手，就颇有些侠肝义胆了。有一天，他出门看见儿童电影制片厂门口有几个小流氓之类的正在暴打一个民工，围观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劝阻。嫉恶如仇的梁晓声见不得这个，他立即回家拿了一根棍子出来，对那几个流氓大喝一声：住手!这是我兄弟，谁再打，我跟你们拼命!那几个欺软怕硬的小流氓还真被他的气势吓住了，灰溜溜地走了。瞧，这多长咱文人的志气。不过也悬得很，要真动手，就梁晓声那身单力薄的样子，说不定会吃亏。
被人尊为“文化昆仑”的钱钟书，也曾和鲁迅研究专家林非动过一次手。据回忆，钱钟书那一棍子幸亏被林非躲过去了，要不然，后果难测。其实两人也没有大是大非大仇大怨，无非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概那也与“文革”的气候有关，钱老房子被人挤占了，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又恰逢“文攻武卫”成风，到处都在武斗，干脆咱们也“该出手时就出手”。多少年后，直到钱老去世，双方也没有“相互一笑泯恩仇”，还在报纸上“动口”，可见那一次动手积怨太深。
而最近，听说杭州作家李某的动手，就更有些出人意料了。仅仅是因为停车的小事，双方就大打出手，李作家“技高一筹”，把对方的牙也打掉了，还踩了几脚，最后被起诉上法庭。在我的印象中，苏杭人多柔弱，就是吵架声音都很温柔，想不到也有赳赳武夫，实在有辱斯文。前两年，黑龙江有个作家亮了一通拳脚，就叫人颇吃惊，想不到如今又“北风南渐”，打到西湖边上了。其中或许另有隐曲，但无论如何，文人武化，作家挥拳，可能也可从一个侧面见证出文坛的浮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