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3期
寻觅阿嘉莎
作者：苏 葵
在旧城中的卡帕勒·叉什集市里，狭窄的街道，拥挤的店铺，吵闹而复杂。我警惕地在迷宫一样的地方穿行。我是在找PERAPALAS——据说，阿嘉莎当年在那家酒店的一间客房里写下了《东方快车谋杀案》。在PERA PALAS，在四楼那间有露台的房间，凭栏望去，金角湾尽收眼底，卡帕勒·叉什集市就在眼前。
1926年至1932年期间，阿嘉莎曾多次下榻在PERAPALAS——有露台的411房间。谜一样的411房间。
当年，阿嘉莎·克莉丝蒂的小说《东方快车谋杀案》改编成电影，在伦敦的首映式之前，女王伊丽莎白接见了阿嘉莎。女王说：“你的小说我大都看过，只是这一部的结局却忘记了，可以告诉我凶手究竟是谁吗?”
阿嘉莎耸了一下肩膀：“不巧，我也忘了呢。”她说。
阿嘉莎一生写了80多部长篇小说、100多部短篇小说和17部剧作，说是记不住其中的哪一部也是可能的。但更加可信的原因是：阿嘉莎终其一生所做的就是在设置谜团、制造迷宫，让她轻易地说出谜底，这怎么可能呢?于是，年迈的阿嘉莎可以低下头来向年轻的女王行礼，但是对不起，结局的包袱是绝对不能透露的。她那些情节曲折、布局悬疑、结局难料的作品，每一部都是一个迷宫，即便贵如女王，也得亲自去迷宫里找答案——这正是阿嘉莎的诱人之处。
同为英伦女作家，阿嘉莎在文学史中的地位或许不及伍尔夫。但在我的眼中，阿嘉莎却有种无法抗拒的魅力，诱惑你不知不觉地入迷。读她的小说是一种智力游戏，情不自禁地跟随她的故事而绞尽脑汁。在冬日大雪纷飞的夜晚，抱一本阿嘉莎的小说蜷在被窝里，真是妙不可言啊。
1961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报告，阿嘉莎是当时世界上作品最畅销的作家。1976年阿嘉莎去世后不久有统计显示，她的作品当时在世界上销售达四亿册。美国著名杂志《纽约人》指出，在书籍发行史上，阿嘉莎作品的销售量仅次于《圣经》和莎士比亚的作品。她的剧作《捕鼠器》在伦敦大使剧场上演了21年，8862场，创下了一个剧本在一家剧院上演最多最久的世界记录——在这一点上，她甚至超过了莎士比亚。
然而，1926年，对于阿嘉莎来说似乎流年不利。母亲去世，丈夫外遇，阿嘉莎在那一年曾经神秘地失踪了一段时间——制造谜面的人神秘地消失了——即使在她日后发表的自传中，这段时间依然是个空白。没有谜底。她活着的时候编了那么多迷离的故事，死去后还要给世人留下待解的疑团。
我不是研究阿嘉莎的专家，但我总在想，1926年的某一天，阿嘉莎或许曾经在伊斯坦布尔出现过。那时候，阿嘉莎还远没有名声大噪，特别是在东方，她在人们的眼里与任何一个西域女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假如她出现在索非亚大教堂或者蓝色清真寺，人们只会把她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游客吧。
在1926年，或许某一天，天也是这么阴着。阿嘉莎坐着东方快车来到了这列火车的终点站伊斯坦布尔。或许，她从伦敦上车时还没确定要去哪里。她只是被突然的变故打蒙了。妈妈死了，阿嘉莎从小连小学都没进过，她是在妈妈亲手培养下成长起来的呀!父亲早亡，在阿嘉莎的记忆里妈妈不仅是母亲，还是父亲，妈妈更是她的导师，她与妈妈的感情胜过一切。雪上加霜，此时她又发现了丈夫的外遇……
于是，她选择了“消失”?!
于是，在2002年那个阴冷的春日里，我放弃了蓝色清真寺和索非亚大教堂——那些游人们必得光顾的景点。在伊斯坦布尔，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这些。我执着地要找到PERAPALAS酒店，是为了阿嘉莎——在她死后的一则关于她的谜一样的新闻。PERA PALAS在我所掌握的旅游资料中找不到一点踪影，我在寻觅它的时候甚至还不知道它的名字，我只是知道在伊斯坦布尔有一家古老的酒店——阿嘉莎在那里写出了她最著名的小说之一《东方快车谋杀案》。
1972年3月27日，土耳其媒体和外国记者曾经云集PERAPALAS。那时候，电视显然还没有今天这么发达，但是，揭开谜底的实况依然是通过美国的卫星电视向外界发布的——从伊斯坦布尔连线到洛杉矶，再从洛杉矶到世界各地。来自好莱坞的著名的灵魂人物TemraRand声称，解开阿嘉莎之谜的关键在一个盒子里，这个盒子里装着阿嘉莎·克莉丝蒂丢失已久的日记，而打开这个盒子的钥匙就在PERA PALAS的411房间里。电视镜头下，411房间里陈旧的木地板被一一撬开，在门边的墙与地板交接处，人们果然发现了一把生锈的钥匙。随后，TemraRand像魂灵附体一样地用阿嘉莎的字体胡乱地写着什么，那是伊斯坦布尔的街道的名字，还有酒店……然后，TemraRand声称看到了阿嘉莎，她走进了PERA PALAS，走进了那个古老而华贵的电梯(这电梯后来曾出现在成龙的电影《特务谜城》里)，电梯响过一声清脆又恍惚的铃声之后，到了4层。铁栅栏的门和木门依次打开，阿嘉莎在厚厚的地毯上悄没声息地走着，转过走廊的拐角，来到了411房间——在地板下面藏了一把大钥匙!!!
这一消息，30年前曾经成为世界各大媒体的爆炸性新闻。后来，PERA PALAS把411房间设立成了阿嘉莎的一间“故居”，成了可供我这样的阿迷们朝拜的地方。
老侍者显然不知接待了多少我这样的慕名而至的客人，他手里拿着的一把古老的大大的铜钥匙，在门口的地板处向我比划着——不知道，这把钥匙是不是当年从地板下面找出来的那一把。老人的英文水平有限，他显然想给我多讲些什么，我也想知道钥匙找到之后的故事，但我又听不懂土耳其语，最后，对于阿嘉莎的谜还是一团雾帐。
后来，我在PERA PALAS酒店的网站上得知，同样神奇的事情后来又发生过一次。1986年1月，另一把编号为411的钥匙在511房间神秘地被发现。看来，阿嘉莎选择了这里写她的迷离故事，是有些仙气灵韵的呢。
不知道成龙是否也是阿迷，或者导演陈德森也喜欢阿嘉莎?无论如何，他们的《特务谜城》里有许多镜头都是从PERAPALAS拍摄的。特别是那部华美的老电梯，正是剧中爱情开始的地方——成龙在“看得见风景”的老电梯里，看见白衣飘飘的徐若瑄从电梯四周的旋转楼梯楚楚动人翩然而下——就是那一眼，几乎让成龙忘了自己的使命，开始在伊斯坦布尔大动干戈地舍身救美……当然，这些是题外话了。于我来说，也是来到PERA PALAS之后，才发现这里正是《特务谜城》中的一个场景的。而徐若瑄扮演的那个神秘女子，倒是与PERA PALAS的神秘气氛十分吻合。
于是，伊斯坦布尔更加印证了我对这个城市的印象——神秘，诡异，处处埋藏着秘密，时时会出现意外。
阿嘉莎·克莉丝蒂 生于1890年。早年丧父，由母亲培养长大，从未受过正规教育。24岁时，嫁给了英国皇家空军军官阿奇坡·克莉丝蒂(Archibaid Christie)，后改为夫姓。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曾加入医疗机构担任护理工作，有机会接触并认识各种毒药的药性并开始创作侦探小说，这段经历同时为她日后小说中对于药性的运用奠定了基础。与科南道尔当年的境遇一样，阿嘉莎刚刚写小说时也遭到多家出版商退稿，其处女作《斯泰尔斯的神秘案件》几经周折终于在1920年问世。克莉丝蒂的婚姻生活并不顺利，1926年在发现其夫有婚外情，再加上母亲过世的双重打击下，擅于在小说里制造谜团的阿嘉莎曾一度在现实生活中离奇失踪。1928年，这段14年的婚姻终告结束后，为了抚平婚变的伤痛，阿嘉莎只身到土耳其、埃及等地旅行，其间的经验为她提供了《东方快车谋杀案》和《尼罗河惨案》等名著的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