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期
关于诺奖增添中国评委的渴望
作者：安 黎
但诺奖评委会的那些老夫子们，对我们的热切呼唤充耳不闻。他们仿佛前世里与中国作家有冤有仇似的，就是不肯投票给中国作家。有位名叫高行健的法国人获了奖，弄得我们还老大的不高兴。高某华裔血统，与我们沾了亲，带了故，但他居心不良，时不时还要说他祖国的几句不中听的话。给高行健投票前，评委们也该琢磨琢磨我们的心思，揣摩揣摩我们的眼色，征询征询我们的意见，就那么老眼昏花地乱投票，活该遭到我们的诅咒和抗议：高行健的获奖，足以说明诺贝尔奖的不公正和低水准!算你们几位老人家幸运，没活在中国，如果在中国的话，你们的饭碗早就被敲碎了。
诺奖虽然不肯抛个媚眼给中国，但中国作家却对它望眼欲穿。这如同得了相思病，且是单相思，人家不理不睬，自己却自作多情地犹如火煎火烤。于是“自慰”的方式五花八门，有模仿阿Q精神胜利法的，吃不上葡萄就说葡萄酸；有的责怪评委们不懂汉语，仅有一位似懂非懂的马悦然先生是远远不够的；有的编撰故事，散播美丽的谣言，说诺贝尔之光即将照耀自己。若干报章数月前就热炒了好一阵子，文章的题目又粗又黑又大；×××获诺贝尔文学奖提名。我看到这样的题目，犹如看到原子弹爆炸，差点昏晕过去。中国人终于可以抱个沉甸甸的奖杯、腰别一叠厚厚的欧元回来了，中华民族脸上又要放一回光芒了，谁能不为之激动得颤栗呢?但当我捂着狂跳的心，瞪大眼睛读完全文，却不禁从头冷到脚。原来是，美国某个华文文学社团，拟向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推荐中国作家。我汉语知识肤浅，但还尚能分清“提名”和“推荐”是有根本区别的。查阅有关资料，知道每年向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推荐的世界各地的作家，有数千人之多。推荐一下，就如此这般地火烧火燎，让人觉得十分好玩。但这家报纸却不这么认为，它以为推荐就等于提名，提名就约等于获奖。它揪住这个消息，狂炒暴炒，差点把天吹破；一帮子作家跟上起哄帮衬，颂歌飘飘，贺声阵阵，让人头皮发嘛。好在戏有落幕之时，烟云也有飘散之日，麻醉剂可以麻醉人一时，却不能麻醉人永远。
既然中国作家这般热恋诺奖，那么我就想给诺奖评委会写份呼吁书——如果谁有兴趣，完全可以在我的呼吁书上签名，人越多越好——建议他们把评委全部更换成中国人，只要中国人做评委，保准肥水不流外人田，年年获奖的肯定是自己的同胞。自己的同胞除了血脉相连外，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善于活动，只要活动，评委们就有油水可捞。你获奖，我赚钱；你高兴，我也偷着笑，可谓皆大欢喜。
如果全部更换评委做不到，那么至少应该增添一位中国评委进去，这样，中国作家也就有了“内线”，登天也就有了路。如果这样的渴望能成为事实，我敢保证，诺奖的评审一定会变得热热闹闹。这位评委先生如果常年住在斯德哥尔摩，那么从中国飞往瑞典的飞机，一定会趟趟爆满；还很有可能因旅客的骤增，增开许多航班。瑞典的交通、住宿、餐饮、娱乐场、礼品店和红灯区等，生意一下子就会兴隆甚至火爆。写到这儿，我忽然觉得瑞典政府有点傻，他们怎么就那么不开窍呢，他们完全可以利用东道主的特权，劝说、诱导和威逼诺奖评委会，强迫他们增加一位中国评委，正所谓文化搭台，经贸唱戏。若能这样，他们的国民生产总值，足足可以上扬一到二个百分点。
如果我们的呼吁和瑞典政府的施压见效的话，诺奖评委会就会增加一个黑头发黄肤色的中国面孔。如果这位评委走马上任，我就会向他表示祝贺：祝贺你了，评委先生，你虽然肩负民族的重任，但你本人，才是地地道道的大赢家。首先，你做不了几年评委，就会成为一个足以和比尔·盖茨比肩的大富翁。一个国内的××奖和××奖之类，尽管声名狼籍、臭不可闻，但还有那么多的人拎着鼓鼓的钱袋去“运作”呢，何况国际第一大奖呢。走着瞧吧，大包小包的美钞、欧元、人民币，会向你奔涌而去。从现在起，你得赶快购买一台或数台点钞机，熟悉它的操作技术，不然，堆积如山的钞票，你怎么清点得过来呢?我之所以敢断言你会一夜暴富，是因为在我的意识里，或者说在许多人的意识里，现在的评奖已与作品本身无关，而是金钱与金钱的比赛，关系与关系的较量。这也许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小人之心的形成，缘于目睹了太多的事实。其次，评委先生，你走马上任前，一定要准备好自己的钢牙铁胃，你的胃最好锻造得像一艘航空母舰那么大，不然的话就会被撑破撑裂。今日这个宴请，明日那个宴请，每日的请吃者，队伍都会排得比长城还长。你可以吃汉堡包、炸薯条、沙拉之类的东西，若不合胃口，不要紧，还可以吃别的。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再远的路也不怕，有飞机呀!经济舱咱不坐，就坐头等舱；头等舱还不够面子，就给你包个专机。于是你今日在香港吃满汉全席，明日在大马士革吃烤全羊，后天呢，就去开普敦吃大象黄金宴。吃吧，吃可以吃出友谊，吃出中国文学光辉灿烂的明天。第三，评委先生，你最好储备足够的壮阳药和避孕套，不然，临场发挥不好，丢面子事小，关键是享受不了肉体的刺激和乐趣；在放纵自己的同时，可千万要小心谨慎，别染上艾滋病之类，或者一不小心弄出一些杂七杂八的混血儿来。世界上美女如云，风韵千姿百态，你看上塞内加尔的黑珍珠，咱就去塞内加尔；你看上印度的新娘，咱就去印度；你看上俄罗斯的喀秋莎，咱就去俄罗斯；你看上泰国的人妖，咱就去泰国。甚至你是位同性恋者，喜欢好莱坞的男影星或西班牙的斗牛士，咱就去洛杉矶和马德里。第四，评委先生，只要你当了评委，你的哥们姐们就会多得如蝗如蚁，他们天天围着你转，簇拥着你，爱戴着你，用动听美妙的言辞把你撩拨得心花恕放。昨天他与你还是陌路人，今天他就会搂着你的肩膀亲昵地称兄道弟，或者他像天下黄河转了九十九道弯，忽然就跟你套上了亲戚关系。你的辈数突然之间窜高，不仅是张三的爷爷、李四的叔叔，而且还很有可能成为王五的干爸。你若不习惯那一套，不要紧，你的妻儿会习惯的。我不相信你妻子见了钻戒不动心，你儿子面对凯迪拉克不眨眼……当上了评委，好处无穷无尽，可惜纸张有限，不能一一详述。看来我们得加紧努力，以便让你当上评委。你当上后，可要“苟富贵，勿相忘”啊!你在吃肉的时候也让我们啃根骨头，你在大放异彩的时候也让我们熠熠闪烁!
吃了人的嘴软，拿了人的手短。成千上万的人都向你致意，但名额有限，每年才区区一个，僧多粥少，这可要为难你了。不要紧，千难万难也难不倒你，你可以建议评委会增加名额；建议不被采纳，你就贿赂评委会主席，想办法把名额扩充到百儿八十名，最后让诺奖变成公共厕所。诺奖贬值也好，诺奖生蛆也罢，均与你无关，你只管“人生在世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