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5期
读顾艳两部新书
作者：梁青平 解 芳
最早接触杭州女作家顾艳的作品，是她的小说。每读她的小说，便隐隐地有一感觉，小说里的女主人公身上，带着顾艳自己的影子。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文章是状态的流露，女性作家的文章就是女性状态的流露。
和时下一些美女作家不同的是，才华横溢、容貌端丽的顾艳，从来不曾大红大紫过，这与她不擅长用身体写作，不喜欢兜售个人隐私有很大关系。《岁月繁花》是她新近出版的一本随笔集，也是她的心灵剖白。在书中，顾艳向我们展示了女人的优雅，女人的细腻，女人的沧桑和女人的信念。
“女人如花朵般美丽，女人也如花朵般易凋谢……女人只有经历了许多事情后才能成长。而这经历许多时候需要去寻找，因为生命是短暂的，光阴容不得你一把把浪费。”“女人的沧桑不仅写在脸上，而且表现在手上，女人的手最富表情……如果一个女人的手能产生最令人感动的故事，那一定是与“爱连在一起。”“大多数女人愿意过四平八稳的生活，不愿意东奔西跑地折腾，她们内心装着浓浓的儿女情长，却不知道除了儿女情长外，人生还有很多事情是可以做的。”顾艳用一支平凡的笔，在平凡的纸上，留下不平凡的感悟。她告诉我们，女人要走出家庭，走向社会，不仅会有外在的藩篱，还会有内在的桎梏，这需要勇气。
顾艳是懂得生活艺术的女人，她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大学就读杭州大学中文系，她阅读过许多中外名著，广泛涉猎绘画、雕塑、音乐。她爱唱歌，喜舞剑，弹得一手好钢琴，但她始终将自己放在一个食五谷杂粮的平民位置上。她关注那些和她一起工作过的农民、装卸工、下岗女工的生活，她把他们的忧虑、痛苦和欢乐当作自己的亲身体验。她相信，只有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同呼吸共命运，才能发掘出生活的底蕴，才能洞察到生命的厚重，才能生活得充实而有意义。
“不停地走动，去认识和感知世界。”顾艳经常利用到国外讲学的机会，主动了解当地的人文景观和风土人情。她每到一地，不是走马观花的浏览，而是住下来呆一段时间。在旧金山公共图书馆．她读欧文·斯通英文版的《渴望生活》；在波士顿近郊康克尔特村，她观赏瓦尔登湖畔飘落的红枫叶；她与一个叫保罗的黑人男孩，结下真诚深挚的友谊；她在喧闹的街头，欣然接受一位七十多岁老太太赠送的红玫瑰……
一个人的文字，就像一个人的指纹，是无论经历怎样的沧桑，也无法改变的印记。在顾艳的这本书里，你可以体会一种发自内心的融融暖意，可以享受一种东方情调的艺术气息。尤其是她那种强烈而理性的自主意识，冷静而坦率的自省精神，让我们看到一个“将自己真实的生命活出来”的顾艳。
(二)
《蜘蛛人》是顾艳的又一部散文集，作者在《自序：载不动许多愁》中，首先告诉了我们：“一个女人的支撑：支撑自己和他人。”
《蜘蛛人》全书一百余篇散文，涉及面颇广。其中有对女性问题的思考，对古今中外独立者思想的阐述，对灵魂的自我审度以及游走美国时融入情景中的哲思。这不是一部“浅阅读”的书，里面所收的文章与风花雪月无关，而是或多或少都带有哲学思辨的色彩，有些篇什读后令人陷入痛苦的思索。比如：《女性的觉醒》、《漫想独立者》、《在草庵里支撑人生》等，既以女性独特的视角谈到了当今社会比较尖锐的问题，也体现了作者精神上有着一种长年的坚守。
《穿越巴比伦河》是一篇从美国社会学家亨廷顿著的《第三波》开始谈起，一直把目光投向两千年前的时代——秦汉和罗马的散文。这篇散文作者阐述和思索了两种东西：统治者的业绩和哲人们的思想。所以它让我深刻感受到东西方圣贤智慧的精神和博大。我以为读这样的散文不仅得到了阅读的愉悦，更重要的是得到了思考的愉悦。在今天，对于我们中国，对于我们民族自身来说，在吸收外来文化的同时，“坚守”自己古老的传统文化是十分重要的。顾艳似乎十分清醒地知道这种“坚守”。她写了《孔子那个时代》。那个时代与后来的许多时代一样，战争、疾病、欺凌、掠夺使世界陷入痛苦的呼喊中。行尸走肉的人，浑浑噩噩的人，借酒消愁的人，他们不是对世界的掠夺，就是退守茅庐。正义在哪里?良知和道德在哪里?这时候孔子出现了，他要不顾一切地奔走呼号他的神圣理想。于是漫漫黄土地上，一个孑然而行的孤独人，开始了漫长的跋涉。我想顾艳写《孔子那个时代》，有着她独特的思考和积极的意义。物质文明不如人的时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超越物质文明时，丧失了内在的精神。
顾艳的散文语言清丽，富有艺术质感。如果要把她的散文涵义概括起来说，那么便是：一、人与自然的和谐。二、精神与肉体搏斗的和谐。三、思想与代价的和谐。在当代文学日渐肤浅和急功近利的今天，具有思辨色彩的女作家并不多，而顾艳的散文创作却在追求一种精神的、艺术的、哲思的力量。她坚守自我，不断探索与反省，奋力超越。可以说她以小说家的身份，在观察和表现中西文化冲突时，有一种特殊的眼光。这种眼光，使她并没有把自己固定在一个单一的层面上，而是选择做一个灵魂的漫游者。因此，这部闪烁着思想光芒的深邃又不乏趣味性的散文集子，让我们看到了作家的气质、风范和高贵的艺术感受力。
(《岁月繁花》知识出版社2003年5月版 《蜘蛛人》文汇出版社 2004年1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