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5期

“北京老师”

作者:王乾荣




  一位朋友,是教写作的,自己不时也写点东西。其文见解精辟,文采飞扬,品位甚高,深受读者欢迎,远非那些贫嘴寡舌、调侃无度的走红作品所能比。我把他写的玩意儿说成“东西”,是因为这些“花边作品”往往不被文学“圈内人”正眼儿瞧,入不了“正宗”文学之林。其实写“花边”写得很臭者也有爆得不大不小名声的——就看“炒”功如何了。但我朋友很“死性”,不会巴结名人,出了集子也没人作序吹棒,所以一直默默无闻。
  当然他也有被人“看”上的时候。
  前些天,他突然从偏远的西南小县城到首都来了,给他有数的几位北京朋友一人带了一只当地特产烧鸡。朋友们很奇怪——单位穷,他也从来没有出差任务,无缘出席什么“研讨会”之类,和各地有限的一些朋友只是神交而已,这回怎么居然被恩准上北京来了呢?原来,领导看他兢兢业业教了几十年书,苦劳有,功劳也有,从不提什么要求,眼看即将退休,就允许他到北京参加一个“进修班”。
  当下的各类进修班可谓多如牛毛,但他一个半大老头儿,快回家抱孙子了,要参加一个什么“班”呢?那是“北京老师”举办的“文学创作进修班”。
  北京是文化中心,是各类名流学者权威麇集之地,所以这里关于文化的高雅进修班格外多。但是很奇怪,如果你去各类进修班看一下,就会发觉,它们很少招收北京的“学员”,那多是来自外省尤其是偏远地区的某一方面的爱好者。文学进修班,自然也盛行得很——你不看前几年征婚广告上,十个求偶者有九个爱好文学嘛。这几年征婚词虽然多变化“月入丰,车房俱备,事业有成,婚否不限”了,但“爱文学”至少是非常浪漫之事;所以,“爱文学”即使求爱时不大被时髦先生小姐借用了,仍然可以当成永恒的爱情作料。办班者许以在杂志“附刊”(不是“副刊”)发表习作,并描绘了成为作家和出大名的光明前景。总有为实现理想而来进修班“提高”之人吧。
  据透露,学员名单大多为办班者从各类报刊搜集而来,只要他们认为这些人有可能是“文学青年”,就发了“诚恳”的邀请函去——外加一张几百上千元的“材料费”收据,并说明“食宿自理”。可这些先生女士发财心切,有时也弄巧成拙,有眼不识泰山,居然胡“邀”一气。比如我那朋友,我认为给他们当老师都富富有余——我看了那个“班”的“导师”名单,除了一两个拉来撑门面的“大腕儿”,有的乳臭未褪,有的籍籍无名,也没见什么大作问世。他千里迢迢赴京,“进”的哪门子“修”啊?即使个把“大腕儿”导师,在拿了红包以后的所谓“讲课”,也只是蜻蜓点水而已,你叫这个饱学老头儿跟一帮后生小子一起跟着这样的老师学什么?这不是恶心他吗!不过朋友蜗居一隅,在领导允诺报销食宿盘缠的善心关爱下,借此出门潇洒一番,会会朋友拜拜天安门爬爬长城,倒还得感激办班者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