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后记”两题

作者:陈喜儒




  关于《东走西看》
  
  这些文章,是从近年发表的文章中选出来的。
  说选也许言过其实,好像里面有什么珍珠翡翠似的,其实全是大路货,就像舀米做饭,总要扒拉扒拉,看看有没有沙子石子老鼠屎啥的,免得吃到嘴里“咯秧”。
  我是学日语的,因为喜欢文学,调到作协,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平日工作,组派作家出访,接待外国作家,写报告,做计划,当翻译,写简报,迎来送往,拜会接见,宴会座谈……忙起来,上窜下跳,拳打脚踢,天昏地暗。刚来时,不习惯,这不是一杆子插到底,“包产到户”吗?我在别的外事单位也干过,人家机构健全,各司其职,井然有序,没见这样的。但时间一长,也就适应了这种小门小户的风格,谁叫咱庙小呢,将就着闹吧。
  外事工作,看着风光,实则辛苦。特别是当翻译兼陪同,是强体力和强脑力劳动,年轻还好,到了一定年龄,身心俱疲,力不从心。说句心里话,拒绝各种诱惑,无视飞短流长,死心踏地干到今天,是珍惜个人兴趣与本职工作相结合的机会。这里是以发展繁荣文学为己任的机构,同时有机会接触日本一流作家,了解日本文学最新信息。舍此,哪里有这样的条件呢?
  其二、文学外交,说到底,就是交朋友。其特点是以文会友,文既是形式,也是内容,更是目的——通过文学相互了解认识,成为文友,促进文学的发展,其中自然有不同文化的碰撞摩擦,心灵的震动,感情的交流,虽不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但却如细雨春风,润物无声,绵长悠远。这种民间外交,往大了说,利国利民,往小了讲,有益于世道人心。其三、一个称职的文学翻译,除外语、反应和表达能力外,还需深厚的本国和外国文学的修养,这就逼迫你大量读书。我虽不敢说称职,自认还算努力。
  因此,我把本职工作视为事业追求和生命,摸打滚爬,无怨无悔。
  虽然辛苦,但也有好处。可以东走西看,长点见识。于是,搂草打兔子——捎带脚,就有了这些文章。细心的读者会发现,写外国的多,写中国的少。究其原因,到国外访问时,操心事少,按着日程走就是,有空儿写点笔记。在国内,满脑子是机票饭店,刮风下雨,衣食住行,虽身在名山大川却视而不见。送走外国作家,常常疲惫不堪,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字也留不下。
  深感荣幸的是,我有机会在巴金、冰心这些德高望重的老人身边工作,他们的人品文品感人至深,是我为人为文的典范。集中的《巴金先生》和《冰心老人》,真实记录了我眼中的印象。
  这本集子,原拟叫亚非漫步,朋友说太古板,于是改为东走西看,轻松随意些,只是不知读者愿不愿随我走走看看?
  
  关于《樱花点缀的记忆》
  
  多年前,我就想编一本日本作家印象记,觉得这些耳闻目睹弥足珍贵。
  大半辈子从事中日文学交流,有机会与日本著名作家面对面。他们大都是专业作家,完全依靠稿费、版税生活,一年要出几本书。他们是名流,社会活动很多,报告讲演,采访拜会,文学评奖……应接不暇。来中国旅行时,他们也要把所住店电话、电传号搞清楚,与国内编辑保持密切联系,不断用传真、信件发稿,使连载不致中断。有时实在来不及了,只好关在屋子里一两天,赶稿子。
  为生活为事业,他们很忙很累。在日本,读者想拜访他们,也不容易,不是架子大,而是没时间。但不管怎么说,来中国旅行,总比在日本轻松些,参观游览、会见座谈之余,有空儿喝酒品茗,海阔天空,聊些陈年旧事,趣事逸闻。不知不觉中,与很多日本作家成为朋友。访日时,到他们家做客,看他们的书房、书库,去他们的故乡,在他们的别墅小酌,阅读他们的新作。他们的性格,脾气,禀性,爱好,习惯,追求,向往……一目了然,远比阅读作品便捷、准确。俗话说文如其人,我以为人如其文也有道理。头脑中有了活生生的形象,再读他的作品,感觉是大不一样的,不只是亲切,似乎更容易进入他的精神王国。
  我在工作之余,写了一些作家印象记、专访,我的目的,是结合他的作品,写他这个人。我不知道这些肖像是工笔、漫画,还是写意?更不知像不像?但我想,总不会张冠李戴吧?25年来,写了几十篇,就萌生了编本小册子的想法,还特意请黑井千次、秋山骏、高井有一三位日本文坛大家写了序,但后来因故又放下,延宕至今。
  晓萍女士计划编一套译家写的有关外国文学的书,把我列入其中。译界大家荟萃,我只是滥竽充数。翻出旧稿,又增几篇,请高兴君帮我拟书名,呈献读者,敬请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