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6期
献给汪老的美丽花环
作者:江 东
全书二十五万字,生动摄取了汪曾祺一生不同时期的影踪,通过诸多细节勾勒出汪曾祺风雨人生路上行行重行行、载沉载浮的足迹。传记揭示出,汪曾祺出生于高邮一个旧式地主家庭。良好的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使得以儒家为主、庄禅为辅的中国传统文化意识渗入到汪曾祺的骨血精髓之中,而从小生活在苏北水乡,又让他对农业大文化产生自觉不自觉的依恋。汪曾祺十七岁离开高邮,进入名师如云的西南联大求学数载,之后萍踪不定四海为家,直至定居并终老于北京。汪曾祺先后当过中学教员、历史博物馆馆员、刊物编辑、下放右派、剧团编剧,经历了旧体制漫天的风霜,亦感受过新中国特定时期的荒诞。置身大时代,个人虽渺小如浮云,但汪曾祺牢记乃师沈从文教诲,永远保持用笔的愿望和信心。他也曾穷愁潦倒,也曾职场蹭蹬,也曾艰辛倍尝,却始终把生活看成一支温暖的歌,一首温情的诗。政治的魔杖,一度把他打入冷宫,也一度把他推向个体荣耀的高峰,但命运那只翻云覆雨手,终究未能把他奈何。儒家的和谐进取,道家的清静无为,佛家的适意自然,铸就了汪曾祺别开生面的文化人格。
全书着意于刻画汪曾祺的性情之美。汪曾祺秉有“不开风气不为师”般的谦抑平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豁达,时时保持着对生活的挚爱和对人生的深情。作者如是分析汪曾祺:天分甚高但天性散淡,不乏爱国热情却懒于过问政治,一心只想做潇洒的文人,切中肯綮地道出了汪氏性情的本真。汪曾祺一生涉猎广博,爱好良多,他写小说,写散文,写戏剧,写评论,写诗歌,诸体兼擅;同时工书法,喜绘画,无施不可。汪曾祺是丰富多姿的生命个体,而非缺乏生气的写作机器,这是他的最可宝贵之处。
传者在涉及一些历史问题时,做到了不虚美,不隐恶,秉笔直书。《祸福相倚<沙家浜>》一章指出,那种认为“样板戏”只是江青剽窃了群众的创作成果的看法,有违实事求是原则,因为江青在“样板戏”的唱腔、舞美等方面还是花了心血的。至于当时的江青对汪曾祺颇为青睐,“文革”中亲自下令“解放”他,点名让他登上天安门参加群众大会,时人自然会认为这是汪曾祺投靠江青的标志。对此,陆建华坦然分析道,自幼受儒家思想熏陶的汪曾祺,潜意识中并非没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江青因为欣赏他的才华对他客气有加,汪曾祺不免心存感激,偶尔还会流露出知识分子的一点傲气,几分自得。但因此断言汪曾祺投靠江青则是荒唐的,汪曾祺本质上绝非进退裕如长袖善舞之徒,在江青面前,狂狷闲散的汪曾祺是敢于翘着二郎腿抽烟的,全无奴颜婢膝之态。事实上,鉴于汪曾祺的非党员及摘帽右派身份,江青曾明确指示:“此人控制使用。”可见她对汪曾祺是重视而不重用。
值得一提的是,传者陆建华随意舒展的笔调,与传主汪曾祺那些见性见情的文字表现出了一种妙合神契。书中随处可见的简洁纯美的景物描写,殊不逊于汪曾祺的隽永自在,文思神远。
“墓草萋萋,落照黄昏,歌声犹在,斯人邈矣”,如今,汪曾祺文学馆已经在汪氏故乡江苏高邮建成,诚为幸事。《汪曾祺的春夏秋冬》的出版,则堪称是献给一代文章圣手的最美的花环了。
(《汪曾祺的春夏秋冬》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7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