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王双龙看梅疾愚

作者:王双龙




  以王双龙的视角看梅疾愚先生的“骂”与“被骂”,确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梅疾愚是我的笔名,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这很正常。那是我在最初写文学评论的时候,我从自己精神深处抽出一根肋骨,创造了一个梅疾愚(像上帝创造女人一样)。从此,我把自己分成了两半,一半属于王双龙,一半属于梅疾愚,前者归于世俗,后者投奔了精神世界。
  但是,王双龙和梅疾愚的关系非常微妙,彼此之间互相看不起,王双龙看梅疾愚太“虎”,梅疾愚说王双龙太俗。可他们也互相受益,王双龙常借梅疾愚的一点“仙气”来为自己世俗的心灵洗澡,梅疾愚也常吞纳王双龙的“俗气”来修炼自己的宽容之道。他们互相鄙视,又相互利用,却又谁也离不开谁,就像一场火灾中的瘸子和瞎子,由于各自的残疾,只有瞎子背着瘸子,利用瞎子的腿和瘸子的眼睛才能冲出火海。
  王双龙也常受到梅疾愚的嘲笑,老梅总是用诸如“良知”、“高贵”、“圣洁”这样的词来揶揄他。所以,每当梅疾愚被骂的时候,王双龙总是躲在后面窃笑,心里说,我能容忍你,并不代表所有的人都可以宽容你,看这回有人拾掇你了吧。
  在王双龙看来,老梅根本不是一个搞文学评论的料,他不是老老实实地搞“学问”,却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文学英雄,充当一个革命者四处骂人。骂一个姓余的《从假文学英雄到真精神撒娇者》,骂一个姓刘的其问题小说是《在没有方向的风中跳舞》,骂中国文学评论界《一个笼子在寻找一只鸟》,骂学院派,骂博士,而且前不久还骂女博士《被迫过着很有“学问”的生活》,结果被人家女博士揭了老底,说梅先生总喜欢深更半夜地给女生打电话。
  人家女博士说写文章就是为了评职称,老梅却理直气壮地质问人家:写文章不是为了内心的快乐还有什么意思,难道你所有的做爱都是为了生孩子么?结果被人家女博士反唇相讥:你做爱不是为了生孩子,那你的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呢?
  看到老梅像落水狗一样的可怜相,王双龙真想出来替他说上两句公道话:老梅从来不给女生打电话,也不做爱和生孩子,他只管写评论,那些为人所不齿的事都是我王双龙做的,我和世上所有俗不可耐的男人一样,喜欢漂亮女人,喜欢艳遇,喜欢浪漫和调情,那一切与梅疾愚无关。我还想告诉大家,即便是我这俗人也不是所有的做爱都为了生孩子,我和妻子在一次寻欢作乐中不小心有了一个孩子之后,就响应号召采取了安全措施。而且老梅的那篇文章其实不是为了批评女博士,而是批判大学里用所谓的学术论文来评定职称的规定,学校不能像一个横行霸道的男人,硬逼着不能排卵的女人生孩子,逼着人家非弄出一个人造的“试管婴儿”不可。
  当然,我王双龙才不会出面替老梅辩解这些呢,他是自作自受,活该!
  但是,老梅也有让我佩服的地方,那就是他内心的自由,自由中充满野性,甚至带一点匪气。他不在乎世俗中的身份、名誉,像一个波希米亚人一样浪迹文坛,因为少了世俗的羁绊,所以他就可以尊重自己的内心,能够直面文坛的现实。他不忌讳片面,只追求深刻,而不像有一些评论家那样,总是摆出一副上帝的架子,以全知全能的口气去说话。他“骂”别人,也随时准备心平气和地接受“被骂”,他相信真理是一个篮球,只有在相互争抢和传递中才能最后投篮命中。他是一个文坛的无产者,不用靠写文章评博导,也不用争什么名分和人气,更不用拿着发过的文章向身边的人炫耀自己。他喜欢革命者的姿态,也同样喜欢被别人革命,他只怕一点,就是被精神阉割,让他男不男女不女地过日子,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勇气和力量。
  在这一点上,老梅要比文坛的很多人都可爱,更多的人是只许他自己骂别人,而且尽显揶揄、挖苦和讽刺之能事,而一旦别人回敬自己一两句,就马上暴跳如雷,变本加厉地摆出一副赶尽杀绝的架势,失去了骂别人时的从容,方寸大乱,结果是变得面目恶毒狰狞起来。
  不久前,我在武汉开会遇到了《文学自由谈》的编辑,谈起该刊发表了批评梅疾愚的文章,问我感觉如何。我说,良好极了。我能“骂”别人,别人凭什么就不能“骂”我呢?对方给了我一顿表扬,说我想得开,活得不计较。其实我心里说,那都是梅疾愚惹的祸,别人“骂”的也是他,跟我王双龙有何关系呢?
  现在我也逐渐理清我和梅疾愚的关系了,有时他是我的一个替身和代言人,可以说出很多我想说而不能说的话,有时他还是我的一个监督者,不让我沉醉于现实生活中变得麻木不仁。重要的是,他还可以替我挡住一些别人的敲打,让我成为一个气定神闲的看客。
  当然,有时我也替他捏过一把汗,也很讨厌他对文坛的说三道四。但我知道,可能我这一生都不会离开他,因为我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喜欢看他的“骂”与“被骂”,尤其喜欢看他的突围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