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夹缝人生中道德标准的动摇
作者：肖 达
在《预报今年是暖冬》这部有着众多人物的小说中，最主要的角色，即天福供暖公司副总经理池家欣就是这夹缝人生中的典型形象。小说的开篇就这样写道：“天福供暖公司副总经理池家欣最近接连在同事们面前哭了两回鼻子，眼泪像水阀秃噜扣往外渗水似的，噼里叭啦往下掉，在脚下的地板上汪起一摊水，有人递纸巾也不擦，却又强忍着不出声音。那泪水似乎诉说着她心里的委屈和无奈，让看到的人跟着心紧。当然，也不乏有人幸灾乐祸，那些人心里有话，德行，看你除了哭还会做什么？”
池家欣的窘境和艰难在小说的一开始就交代出来了，那么，她的窘境和艰难从何而来呢，随着小说情节的发展，我们看到，池家欣之所以一出场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是因为她身处副总经理这个既要替上级办实事，又没实际权力的尴尬位置。
在整个供暖分户改造中，这位没有丈夫独自一人带孩子过日子收入不高的中年女人被上挤下压，无所适从，哭鼻子，说小话，听辱骂，挨训斥皆成了家常便饭。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她不得不去找那个曾经与之“关系非同一般”的“老东西”讨主意。尽管旧情仍在，但一个女人为了生存奉献自己的身体，不能不说也是一种艰难。“老东西”虽然出了主意，但是，这主意却不管用，没有让她夹缝人生的处境得到好转。她依然得忍受总经理不堪入耳的辱骂，依然得面对那些看似有地位有身份的住户的胡搅蛮缠。池家欣左右应付，却力不从心，结果是她办事违例，让公司蒙受经济损失，自己也被扣了工资挨了处分。在这次供暖分户改造的整个过程中，她的悲哀不仅在于工作能力没有得到提高，个人品质没有得到锤炼，更在于夹缝人生的境遇动摇了她的道德标准。
她在总经理高天福的暗示之下，为了报复，雇用私家侦探巧设连环陷阱，让那个借机过分捞取分户改造补偿款的中专教师，陷入家庭、社会、友情等多方面的难堪处境，而池家欣自己，除了泄了私愤，得到一笔与扣除工资相等的奖金外，并未从一个被上挤下压的社会角色中挣脱出来，却横添了与社会道德评价完全相悖的污点，由原本让人同情的人物变成了一个社会道德标准上的四不象。报复所获得的短暂快乐，是以与社会道德的泯灭作为代价的，这显然是人性的悲哀。
在小说中，处在夹缝人生处境的不只有池家欣，自以为在社会上混成人精的总经理高天福亦在其中。高天福可以在下属面前张口就骂，但是在副市长的面前却是唯唯诺诺，不得不装“孙子”，他也要为自己公司的利益自掏腰包消灾免祸。应该说，在这篇小说中，高天福的所作所为远比池家欣更体现出了个体人格的缺失，甚至是社会转型期的一种恣意放纵。
夹缝人生的窘境与艰难一定会动摇一个人的品质吗？读者在读完这篇小说之后难免会产生这样的疑问。在某种意义说，这篇小说对这个疑问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小说作为一种虚构的艺术，不仅是给读者讲述一个故事，而是要表现一定的思想和精神，其一，是社会属性，即文学对于社会的责任；其二，是审美属性，即文学留给读者的艺术享受。在这里，我们不能否认《预报今年是暖冬》的艺术成就，但是，就其社会属性而言，确是值得商榷。孟子曰：“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意思是说，每人都要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能力小的时候就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不要给别人增加麻烦也就相当于帮助了别人，而有能力的时候则要替他人分忧解愁解决问题。
事实上，一个人修养与德行是完全可以放在一个窘境之中去验证的，正所谓烈火见真金。“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所讲的也正是这个道理。像池家欣与高天福这样处于夹缝人生的人，在目前这个经济正处于转型期的社会中并不少见，我们可以这样想象，如果今天的人们都像高、池二人为达到个人目的不择手段，那社会道德的沦丧真的就不是一句空话了。
希望孙春平的这篇小说没有为那些因为身处窘境而放弃操守的人提供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