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身体写作的前世今生

作者:张 念




  在写作明星层出不穷、时尚文学杂志发行量节节飙升的时候,来谈写作伦理,就会显得滑稽和可笑。不能忘记,千禧之年的“卫慧现象”,作为一个文化分水岭,在媒体的大肆渲染之下,写作成了时尚产业的“新经济”。作品是作为资讯,作者是作为明星,小道消息作为传播的催化剂,假以文学的名义,成为有史以来最著名的文学娱乐事件。“卫慧制造”无疑是2000年最成功的营销案例。“作者死了”在我们这里,不是作为一种解构主义思潮,孕育着新的阅读趣味,而是作为一种商业活动的结果,演绎出“文学死了”的潜台词,为消费时代提供了一个典型的超现实文本,因为以往的经典意义的文学现实正在走向没落。这是一个财富和金钱极度匮乏的社会所必须支付的精神成本。
  正如光与影的辨证关系,当轻慢和轻狂愈演愈烈的时候,严肃的焦虑才相应地浮现出来,而这两种事实的载体和发生地,就是身体。“身体写作”已经被篡改得面目全非,人们对它的厌恶和喜好同样的强烈。一些标榜“身体写作的读本”,受到民间和官方的双重打击,个人的道德清白和国家主义的管理秩序形成统一战线,启动了发行封锁的文化“免疫系统”,像防止SARS病毒一样,保护着精神羸弱容易感染的人民。而“身体写作”,作为西方女性主义者的思想线索,在我们这里,和“作者死了”的哲学命题一起,同样遭遇了一种荒诞和奇怪的命运。
  “身体写作”一方面刺激了大面积的消费欲望(阅读或者窥视),另一方面它成了一个被鄙薄的“笑话”。在商业叙事的纬度上,身体这一“人类灵魂最好的图画”(维特根斯坦语),被标签化和符号化之后,怎样才能回到其意义的本身?女作家艾云的《用身体思想》,就试图在身体迷雾蔓延的时刻,去触及写作的“身体”,就是在写作发生的现场,尤其女作家们——“幽室中的女人”,她们的身体在说些什么?
  攫取“写作身体”的秘密,便于我们避开男权文化泼洒在“身体写作”上的污渍,走近那个做文字苦力的女人,撩起文本的面纱,那些文字背后憔悴疲惫的面孔,总是模糊不清,和时间、经历、体验、隐私、孤独、不堪怎样共谋成一个漂亮的谎言,这就是真实的“身体”。这个在深夜里苦熬,年复一年,用文字长袖善舞、同时被文字戳伤的女人。女人的身体,总在写自己,荣耀和耻辱是怎么发生的,在怎样的情景下,经由男性文化的目光,经由自身的缺陷,优雅妖娆怎么就成了轻薄下贱!还有勇气,在男人那里成了美德,成了文化圣徒,而一个“犯上作乱”的女人,则是风寒料峭,冷暖自知了。
  文坛、江湖、嘉年华会,风骚的化石,青春的标本,写作女人和她们的男人……真正的隐私,是一种身体的疾病,隐私就是容颜不再、喧哗落尽,写作就是你致命的敌人,而不是美容精华素。身体还在,写作已经凋零,写作女人的“疾病隐喻”被艾云挥洒得淋漓尽致。
  对身体写作的误读,源自我们习惯的空间思维,比如从一张床飘向另一张床,而身体恰恰是时间性的,欲望的命运发生了。女作家杜拉斯的《情人》开篇就是“我已经老了”,多么诚实,因诚实而伟大的女人,让我们阅读到纯粹的“身体写作”。
  是的,勇气,还有诚实,保持“身体”健康,写作才能得以延续。身体写作对应的是幕僚写作、帮闲写作,那些“无性欲的干燥思想”,“老板的语言”以及文化牧师们,当然艾云的勇气不是和“他们”叫阵,而是秉持女性主义的传统精髓。自己的写作生涯是纬线,理论素养是经线,一个思想者的批判精神是那枚闪着寒光的钩针,写作女人的自画像就呈现在我们的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