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期

漏下来的，或游动的（三首）

作者：彭一田

　　不止
　　
　　我滞留在一个小小的角落
　　写一些与时尚无关的诗
　　生活在别处这句话，更加鲜活了
　　不写诗就躺着读书，在书页的
　　开合中耗尽热情，在滞留的空气里
　　隐居，像水流一波接一波
　　你说不清这条河有多长
　　如果我不是一个诗人，我会是
　　一个盲人。而今河流更长了
　　它生动而敏感，接近一声尖叫的梦
　　但我不要卡夫卡，这个对生活
　　犯有不作为罪的人
　　让我因恐惧而失声大笑
　　脱下这件给过我温暖的外衣吧
　　像一滴水回到大河上
　　我要和受伤的桃花们一起流淌
　　
　　盲　者
　　
　　在太平街以东
　　他找到了自己的家园
　　他找到了他的同胞
　　他的亲友，和他的邻居
　　他的惟一的祖国
　　
　　离开动物园的流转
　　尘埃下的光芒开始映照他
　　音乐让他看清了安宁的样式
　　真实的自己，出现在
　　音乐把他洗得千干净净之后
　　他看见了自己的前生
　　看见吃草的动物，他明白了自己是谁
　　逃过了贫穷和恐惧，他要在这里
　　安顿下来，居住、扎根
　　像一株草木，在这个巴掌大的
　　地方消磨一生
　　
　　音乐从来就不是一个名字
　　那是众多亲人的灵魂
　　在安抚他的乳名，喊他回家
　　
　　无名指
　　
　　父亲隐姓埋名，躲藏在风雨中
　　灰鸽们含混不清地咕咕叫着
　　跟他的脸庞一样，无辜而灰暗
　　在那个年代，他要说出自己的姓名
　　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与一个名词关联，父亲在逃亡中
　　把故乡丢失了
　　年复一年，他独自醉倒在
　　雁声里，雁声是故乡的反光
　　而无名的人不能到达天堂
　　一道闪电，击碎了花瓶
　　父亲失声大笑，然后把自己直接
　　还给了土地，他要在地里找回亲人
　　找回自己的姓名
　　一首诗从
　　往事中生长
　　一页纸做的天空，吹灭了月亮
　　父亲就住在天堂的斜对面
　　他只能靠一捧河水取暖、充饥
　　风雨折弯了这个书生的背影
　　漏下来的阳光，也不能把他扶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