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2期

脸上建筑（外一首）

作者：李见心

　　她一转脸
　　暴露了她的老态
　　
　　一下午她都在为赴一个晚宴做准备
　　被美容师敲诈了两个小时
　　被按摩师蹂躏了一个小时
　　被减肥师勒索了一个小时
　　现在她正在用最后的一个小时
　　装修脸上的建筑
　　
　　先刮大白
　　把脸涂得又白又亮
　　能照瞎镜子
　　再在脸颊部轻扫颜料
　　沫上人为的羞涩
　　若隐若现
　　眉毛的横梁搭得太弯太细
　　让人看了直担心
　　但这正是她想要的悬念
　　鼻子的竖梁
　　阴影支撑
　　更危险的工程
　　为眼睛的窗子勾上玄色的漆边
　　拉长两扇睫毛的窗帘
　　似要框住里面流淌的风景
　　结果欲纵故擒
　　反而让它流了出来，
　　如烟如黛
　　最后把功夫都用在嘴的门上
　　先画出樱桃的形状
　　再刷上樱桃的颜色
　　却怎么看怎么不像樱桃
　　试探性地一笑
　　眼睛的小鱼一下子窜了起来
　　鱼尾立即跃出了水面
　　她赶紧把嘴角的曲线使劲往上挑了挑
　　两个鱼钩状的门把手
　　活灵活现
　　
　　她深知四十岁女人的胎上
　　装修比建筑重要
　　她谙熟四十岁女人的脸上建筑
　　门比窗子重要
　　她起身去鲍翅楼赴宴
　　不是为了吃鱼
　　而是为了钓鱼
　　
　　独坐黄昏
　　
　　我喜欢独坐黄昏
　　看夜色从下到上　一点点地覆盖我
　　先是脚尖　脚踝
　　然后是膝盖　肚脐
　　最后是眼睛　头发
　　每当这个时候
　　我就会被一种东西持久地感动
　　比夜色还长
　　不是爱情
　　也不是生活中的委屈
　　而是一种静静的力量
　　那终将消逝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