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她来到我们中间，寻找——

作者：瘦西鸿

　　晓静君索稿，数日不得。昨夜梦见诗神，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某公膝下三子，欲师术艺，长子学木匠、次子学医生，三子学诗人。越数年，长子、次子师成术高，生意红火，生活殷富。惟三子一事无成，穷困潦倒，且精神错乱，过着非正常人的日子。”初闻捧腹，细思忖之，方有所悟：盖长子、次子所学，术也，可师可学，能成大器，《管子》有言：“心术者，无为而制窍者也”，《礼记》有曰：“古之学术道者、将以得身也”。而三子所学，艺也，不可世袭、嫡传、师承，倘勉力为之，终难遂其愿也。
　　忽然又听诗神叹息道，她来到我们中间，寻找代言者。她先后找到聋子、哑巴和盲人，都不能完整表达她的意旨。即使正常人，也因为其个体差异，把她的诗意表达得支离破碎、七零八落。她黯然神伤，良久不语。
　　醒来之后，又忆及我生命中的一个事件：小时候，得了一场疾病，高烧不止，胡言乱语。家人忙着找来一个巫婆，只见她择地而坐，燃纸钱，拜众神，目瞪，口诵，手舞，足蹈。庶几、她便通灵了。所言之事实，之伦理，之口吻，之语气，均非已而他灵也。由是她找到了我的病根，忙用一根钢针锥进我的中指，我的鲜血汩汩而出，便不再胡言乱语，恢复了平静。
　　三子求诗本是好事，或许少了灵性，终是不得；诗神来到我们中间，寻找代言者，也是为了赋予人类凡俗的生活以灵性和诗意，却总不如愿。由此看来，诗歌绝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我一直非常偏激和固执地认为，诗歌不是随便什么人随便什么时候想得到便可得到的。诗人其实是一部“诗歌接收器”，只有他凭借良好的品质对接到诗歌的频道，才可以接收到真正的诗歌。他其实是一个“通灵者”，与巫婆有同道之妙：呆一僻隅，燃烟，俯首，闭目，静心，提笔，书写，白纸留黑字，绝非构之思之所得，乃诗神所示也。其身其心，亦非已有，乃诗神所附耳。
　　诗歌其实就是我生命中的血，它埋在我的肉体里，左冲右突，让我的灵魂不得安宁。是诗神拯救了我，她来到我们中间，寻找附身，寻找时机，适时地解构我的物质生活，启开我的心窍和灵机，提引我的灵魂越过物质和尘俗的壁垒，只带着精神飞升。于是，我的灵魂永远在高处，飘飞着。
　　2005年3月1日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