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夜晚已落在我的头顶（四首）

作者：八　零

　　符镇黄昏
　　
　　一辆灰色警车呼啸着穿过下午肮脏的
　　小镇，像一把巨大的剃须刀
　　树木、店铺和行人，纷纷倒向一边；
　　黄昏的大街，裸露出油腻的下巴
　　
　　片刻之后，一切又将恢复平静：
　　迷途的鸟重新择木而栖
　　害眼疾的北斗，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
　　那些离家在外的人哪，
　　皆奔向拥挤的码头
　　我，一个离群索居者，独立在路中间
　　夕阳似破壳的蛋。
　　
　　作为一座古镇的永久公民，此刻我双手
　　轻抚两肋之间，接受了这骚动后的宁静
　　犹如一位历经贫穷的人，
　　接受了一顿还算丰盛的宴请。
　　
　　夜晚已落在我的头顶
　　
　　一切远离于我的事物，
　　都使我产生安全感
　　比如：天边的一片黑云；
　　儿时后山树林的探险
　　发生在伊拉克的战争；
　　上世纪的某次情变……
　　由于距离遥远，
　　我微弱的感慨反射的光
　　才不致把我伤害；
　　多年来，出于同样的怯懦
　　我谢绝过你的来访
　　谢绝过探视者的好意
　　甚至回绝了，春天的收留；
　　现在，我将这种
　　虚弱的内心向你敞开
　　并不代表勇气的复归
　　甚至连这样的念头
　　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
　　仅仅表明此刻
　　我内心的恐慌
　　正在日益加剧，到了
　　不得不依赖缺口的时候
　　
　　静候
　　
　　我喜欢一个人坐着长途特快
　　列车，于夜间狂奔。
　　在自己内心广袤的国土上
　　一边听着夜间突发新闻
　　一边奔走。奔走。不为相告
　　整个漫长的旅途中
　　我是一滴被密封在真空管里的水银
　　被一个孝子攥着
　　向那个叫做家的方向玩命奔跑。
　　我的存在，表明夜的体温
　　我喜欢一生都如此。
　　我喜欢在这样高速的运动中
　　在一次次捉摸不定的
　　摇摆中，静候着陌生人的祈祷
　　
　　符离镇之秋
　　
　　秋天的小镇他是一位孤独的流浪汉
　　蹲在城市坚固的围墙外
　　低头想心事、捉虱子、淌口水
　　他有一千五百岁的年纪
　　白花花的胡子游魂般飘浮在九月的天空
　　芦苇安坐于墙缝。夜晚
　　这来自民间的植物同他一起
　　看星星看月亮回忆唐朝的歌舞
　　有说有笑，抽旱烟、拉二胡
　　在秋天，他们下意识地隐瞒了各自的年龄
　　他多像百年孤独里那位
　　死而复生的吉卜赛老人呐
　　此时正从干瘪的胸膛里
　　掏出一块块神奇的石头
　　在头顶旋转一圈，所有的树叶
　　就向他聚拢，将他埋葬
　　只露一双微笑的眼睛，期待你的赏钱。
　　
　　八零：本名杨飞。1980年生于安徽宿州符离镇某山村。2004年毕业于安徽某师范院校。中学时开始写诗。先后在《诗歌月刊》《星星》《北京文学》《诗选刊》《佛山文艺》《青年文学》《海峡》等刊物发表过各类作品。作品入选过几种选本。毕业后回到了老家，现就教于宿州市九中。一边和孩子们朝夕相处，一边写各类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