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7期

诗三首

作者：刘　虹

　　半朵玫瑰，半个月亮
　　
　　过错已无法改变
　　只因你接近了我
　　虽然仅仅一瞬间……
　　
　　——阿赫玛托娃《子夜诗抄》
　　
　　她的奥菲莉亚又在用寂静歌唱
　　她谶语般的花冠
　　像御冬的铠甲，套在我额上
　　
　　我已拆除心脏的发条
　　还把消音器装进了眼眶
　　怕过早回应，冰层下你凛冽的叩访
　　
　　傲岸的目光压低了调门不肯融化
　　它在制高点举着俄罗斯冰冻的月亮
　　一样的女人，一样的不能流淌
　　
　　不能出声，不能揭开伤疤的嘴
　　走漏一块冰——发烧时的模样
　　我怎能在它的烈焰上复活、生存、又
　　 死亡
　　
　　她说都拿走吧。她说可是留下这朵
　　红玫瑰廿我比她更凄惶，所以只配要
　　半朵卅她说让我再次感受它的清香
　　
　　我喑哑的眼神以五折后的命中率
　　网开一面：看你带着半个心脏走来
　　或是逃亡，都将踩在半个月亮的残痛
　　 上……
　　
　　灯暗下来
　　
　　灯，暗下来
　　世界感到了安全
　　生命像灯一样暗中独处
　　在喧嚣停止的地方
　　彼此的心跳听得真切
　　
　　强光下太多的对峙与流盼
　　眼睛与灯都虎视眈眈
　　与生俱来的激烈
　　上帝的第十一诫
　　只有在暗处才能悟觉
　　
　　我要让体内的灯一再暗下来
　　更加虚静，不惹人注目
　　只在灵魂深处开一扇窗户
　　以便在白天的黑里
　　学会和自己相处
　　
　　离去(组诗选二)
　　
　　让荒草湮没我们的足迹，
　　往事让死者去述说……
　　我们走吧。
　　
　　——米沃什《离去》
　　
　　关于生活
　　
　　低些。再低些。低到一对翅膀
　　羞于提起的高度
　　俗一点。再俗一点。让生命的优雅
　　和高贵，统统落草为寇
　　
　　活着。曾在秦腔尾部高亢地吁求
　　绕梁三日不绝，皆因走投无路
　　
　　一枚银币的两面，或一柄剑的双刃
　　是谁让一个眺望彼岸的人
　　在此岸的下游频频闯入自己的枪口
　　
　　谁仍在要挟以苦难!灵与肉残酷的辨证
　　我们被神抛下，成了唯物主义者
　　
　　关于幸福
　　
　　在热烈追求你的路上，我要慢下来
　　慢到停止，慢到像是……离去。
　　
　　曾经你是毒品我是瘾，你我狼狈为奸
　　过把瘾就死，以诗的名义。
　　
　　远则怨，近则不逊——我们的关系
　　真的很狼狈：我怨你远在天际。
　　
　　惟一一次亲密接触，却模仿了跳楼者
　　与水泥地亲昵，硬碰硬。
　　
　　而你本是柔软丰盈精致的。我们无望地
　　对望，隔着命运潦草的眼神。
　　
　　慢下来。慢刀子拔出——还需擦痛多
　　 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