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南方笔记（组诗）

作者：南　子

　　月光曲
　　
　　发黑的运河水拖着破旧的睡袍
　　夜晚的西塘是蓝色的
　　但有一张雨的脸
　　店铺已经打烊
　　未熄灭的红灯笼正给我的双鬓
　　饰以桂冠
　　——是时候了
　　虽然它们已完全属于往昔
　　这往昔穿着哀悼的外衣
　　像月亮潮湿的台阶突然被截断
　　呵，那死去的部分
　　该怎么解释它声音里的沉默
　　
　　天赋
　　
　　让我说出这天赋之辞
　　说出这被月光捆住的大地
　　还有更多的未被捆扎的微澜
　　它太多了
　　以至于压住了暗下来的睡眠
　　
　　是我在睡眠
　　在这世间惟一慢下来的节奏中
　　睁开了她的看与见
　　树叶吊桥以及突然隐没在水中的山石
　　更多隐秘的波涛在掀动
　　掀动世间那粗粝庞大的暗影
　　
　　“这天赋之名……”
　　当我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字时
　　湖水的颜色更深了
　　带来了潮湿苦禅的香气
　　以及更为久远的静谧
　　
　　那静谧仿佛是上苍的隐喻
　　
　　羞涩
　　
　　我终于说到了这两个字
　　说到了它陌生的
　　远方花园般低垂的嗓音
　　它太轻了
　　像擦过肩膀的微凉闪电般
　　隐身
　　谁都看不见谁都不知道
　　那些眼睛眼睛里的失忆者
　　以及失忆者莫测的命运
　　全消失了
　　——肉体之镜正照亮我
　　照亮我隐藏在其中的
　　微微羞涩的内心
　　
　　樱花
　　
　　我发誓
　　我没有用词语的巫术为你命名
　　——你是春天的祭品
　　把咒语刻在身上
　　因而我拒绝你
　　拒绝在这春风沉醉的夜晚
　　看见你盛装的白色骸骨的光
　　是从你着了火的皮肤里
　　发出的
　　
　　这混合着呜咽的春夜
　　在如何逝去
　　我说不出说不出这一层层飘落的废墟之羽
　　其实是我们
　　彼此相知的肉体
　　——致命的月光收容了它分娩时的
　　第一声尖叫
　　同样，也收容了它凋落时
　　最后的阴影
　　哦，变暗的，顺风而下的阴影
　　却是这早衰的春夜中
　　惟一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