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自画像(三首)

作者:张作梗


  第一幅
  
  谷子粗糙的布衣
  解不开大米白花花的心事
  此时,我的父亲正把卖不掉的残秋
  从场院
  一筐一筐搬进土砖垒筑的谷仓
  我站得远远的
  几乎有乡村到城市那么远
  秋风吹啊
  吹出了大地的空旷
  而天黑前,谷仓的木门
  将把夜色关在灯外
  唔,那些谷子有福了
  只有我,像被遗忘的一粒
  因解不开日子白花花的心事
  瑟缩着,蹲在生活场院的一角。
  
  第四幅
  
  他曾经爱过落雪的冬夜。
  雪粒打在竹叶上
  后窗玻璃上
  瓦棱上寂静的气息伸手可触。
  他也爱过微雨的湖畔黄昏
  水汽从阔大的湖面升起
  枝条上垂压着湿重的花朵。
  他还爱过晚秋的旷野
  落叶漫不经心覆盖着车辙的叹息
  一条小径通到玉米秸枯萎的心上。
  而现在,天空差不多总在远处落下
  他开始爱上电视塔尖的孤独
  会议室的空蒙和昏睡。
  他偶尔也到河里凫水
  水流过他的身体
  他不再叹息。流过他的水
  流到远处
  他开始迷信他已影响下游。
  
  第七幅
  
  他研究过虚无。研究过空
  他蹲过灵魂的监狱
  眼睛像两扇铁门
  挡住了前来探监的人
  
  上午是一帖膏药
  下午必须是另外一贴
  他的口音有浓重的中药味
  三条腿的风,搬走苹果树下
  月光的梯子
  一条绳索上天入地
  
  他注定是一个错别字,被
  死亡擦去。这里
  或那里
  他将转入地下
  和人们的记忆作斗争。
  
  最后,他没有回来
  是他的名字风雨飘摇,像一盏枯灯
  跌跌撞撞回来了——
  他的名字借助虚无
  借助空,越狱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