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遭遇食指

作者:刘 虹


  人们还惊异于食指1990年代至21世纪之初的许多作品——他隔着一堵精神病院的大墙,却极为敏察培外的世界,表现出一个有良知、有担当的真正的诗人,无论何种处境都能占据时代精神制高点,对被欲望异化的灵魂所进行的质疑与拷问,以及对人间大道殉道般追索的决心。比起精神病院外面那些活蹦乱跳、争领风骚,却掩不住粗鄙轻佻的所谓“知名诗人”,他们到底谁更像病人昵?面对食指,我们真应该自惭形秽!
  
  新居:一个阳光和煦的温馨之家
  
  这几年,我每年都利用工休假回北京看病、兼看望路生和寒乐。最近的一次,是2005年国庆节,恰逢他们乔迁新居不久。比起原来蜗居多年的狭窄旧居,这处新房据说要大几倍,只是地处遥远的西北郊,交通不便。
  一进他家的大门,就感到一派“欣欣向荣”:虽然没有什么奢华的摆设,但仅凭挤满客厅、阳台、书房的绿色植物,就足以让人感受到温馨的家居气氛。还有令人羡慕的呢——小区外面,他们居然弄了一块“自留地”,种了大豆、葫芦、向日葵等,真有点“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味道……寒乐一早到地里“秋收”去了,路生在家等我们。他带我们参观完新居,就开始朗读他的新作。时尚典雅的黑色活页夹里,是用潇洒又娟秀的笔迹誊抄整齐的一页贞诗歌——这些,无疑都出自寒乐的手。
  路生首先朗读的《冬日的阳光》,透着以往作品中少有的宁静、欢欣与暖意。这首诗一定是写给寒乐的吧?他笑着点点头。
  几乎每次与路生交谈,他都会打断话题突然冒出一句:“我特别感谢寒乐,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这会儿,坐在阳光融融的新居客厅里,路生再一次掏出这句肺腑之言。这让我想起2003年在广州初识寒乐:她身材高挑,戴一副秀雅的宽边眼镜,不开口显得很沉静,一动作却爽朗麻利。我从她果决干练、率性洒脱的处事风格,猜想到她的部队家庭背景——果然不错,寒乐生长于郑州一个老革命军人家庭,比路生小6岁,1969年15岁时当兵到北京,在总参大机关里从医多年,后来转业到一家卫生学校工作。她一直是个虔诚的文学爱好者,虽然自己很少写,但骨子里却是个真正的诗人。否则,为何偏偏是她,做出了让诗坛内外无数人敬重的惊世骇俗之举——1990年代后期,她在媒体上几次读到关于食指的报道和他的作品,内心深受震撼,独自前往偏远的福利院看望素不相识的路生。此后又多次为路生送去食物、水果和药物等,给了诗人以雪中送炭的无私关怀。与此同时,寒乐也对路生在多年困境中不甘沉沦、始终坚持读书写作的顽强精神深为感佩。2002年初,她毅然决定把路生接出来跟自己生活。可以想像,离异多年、尚需抚养儿子的寒乐,这些年来作了多么大的付出。在她生活上的精心照料与呵护、精神上的充分理解与激励,路生身心状况奇迹般地迅速好转。她正是照彻路生苍凉命运天空的那道“冬日的阳光”!
  然而,寒乐对此从不居功,而是强调路生的内在素质好——尤其是爱思考。“我思故我在”,路生特别喜欢这句名言。他认为,善于独立思考,是一个人人格健全的重要标志。
  谈到路生“内在素质好”的方方面面,寒乐曾“连嗔带怨”地向我例数路生的“好素质”——他真是心地善良,只是太过于体恤别人不爱惜自己了。这几年每次出门乘公共汽车,他都不顾自己有腿伤走路都跛,争着给人让座。没办法,为了让他坐着,和他一起乘车我要比他更积极地让座。他对“普通劳动者”极富有同情心,比如卖菜的、蹬三轮的、收废品的等等,他都对人家特别好,看到卖菜大姐的孩子手冻红了他都要去问候。有一次买菜差人一角钱,他误了吃饭也要立即送还,我说等明天买菜时再还都不行。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几次买桔子,我挑好的往袋子里放,他却总要拿几个坏的放进去,我说你千嘛?他说都不买坏的,那这坏的卖给谁?人家卖东西的老百姓也很不容易啊!他还特别遵守社会公德,在哪儿住他都总是主动打扫公共地带的卫生。对不需要自家付电费的楼道灯,他也厉行节约,半夜都要起来去关灭……
  2005年国庆节的这次新居里的会面,我感到路生比一年前见到时思维更加敏捷,浑身充满活力。此外,尤令所有关心他的朋友高兴的是,近几年路生的诗歌创作更上层楼,不断有佳作问世,并能出门参加一些诗歌公益活动了。临告辞时,路生起身到书房,取来近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个人选集《食指的诗》,分送给我们;还告诉我说,他的另一本新诗集即将付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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