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时光与细节（组诗）

作者：人　邻

　　风中的河岸上
　　
　　阴云密布
　　燕子如琴弦。
　　河边草丛里，鼠儿们
　　一只又一只出现
　　固执地寻找。
　　——而我们在风中喝茶。
　　
　　光线暗一些，更暗一些。
　　寺里有苍凉声音传来。
　　河水仰卧着
　　带着大地和天空的全部分量。
　　——我们还在风中坚持着。
　　
　　有妊娠斑的女人
　　
　　双倍的美?覡
　　但她已经是沼泽复杂
　　你不再能尽情拥有。
　　阴湿潮润的美，繁衍花果的美上面
　　风干了的一点点浅色的落叶
　　犹如古老诗篇。
　　
　　精液干涸的印痕
　　微微的印痕
　　种子腐烂发芽却馨香甘甜。
　　她似乎在说
　　爱了又能怎么样?覠?覡这一切
　　只不过是证明
　　自己是危险的诱惑，适宜于繁衍，
　　以及再也不能给别的男人
　　从命里彻底夺走。
　　
　　缂丝桌布
　　
　　桌布古老
　　檀香们细腻浓郁。
　　来自哪一座古老宫殿
　　迷失许久的桌布，
　　幽暗的灯烛，磨损了的些许光亮。
　　
　　若有若无的《般若波罗密经》，隐隐钟声，
　　还有谁的娇喘。
　　卷草纹曾经银亮而又黯淡了的
　　灰白了的，蛾子一样的绝望粉绿色。
　　
　　＊缂丝，中国特有的一种丝织手工艺品。织纬线时，留下要织补图案的地方，然后用其他颜色的丝线补上，织出后看起来好像是刻出来的图案。也叫刻丝。
　　
　　青草之酒
　　
　　青草，应该是可以酿酒的。
　　可以在清水里
　　远离，
　　幽暗，透明。
　　
　　青草的酒，汹涌不会
　　突然涌入；
　　青草的酒
　　来自一场轻雪，
　　一种冥想
　　不断嫩绿的古老忧伤。
　　
　　傍晚的果园
　　
　　累累果实上的霜白
　　悄然冷下去。
　　果子熟了，魅人的气息
　　汁液饱满的微凉气息，果园里弥漫着。
　　
　　果实累累
　　但是难以遮掩
　　暮霭暗暗降临之后
　　树叶的格外清苦。
　　
　　月光下的废弃建筑
　　
　　月光清凉
　　漫漶的光
　　沿着某种奇怪的弧度
　　慢慢浸透了。
　　
　　黯淡的斑驳圆柱
　　依稀可辨。
　　几根方形的柱子，
　　形状各异的墙，
　　角度零乱，布满灰尘。
　　更深的是
　　残缺的楼梯和走廊的光
　　如同微弱的忧伤，
　　微弱，
　　却难以磨灭。也许，
　　抚触到这一切
　　要历经许多沉静，要
　　一直到慢慢苍老。
　　
　　离去之日
　　
　　离去之日，不说什么。
　　我面相庄严，双手洁净，
　　衣衫没有一丝尘土；
　　九分安详，没有贪恋，
　　忘却了风雨，一心爱慕流水。
　　
　　可是，只有我自己才深深知道
　　离去之时我还有
　　多少寻常的向往
　　还有多少人世的沧桑挂念。
　　
　　人们要早点睡去
　　
　　人们要早点睡去。
　　老人，夫妇
　　精力旺盛的少年，贪玩的儿童
　　还有劳顿的旅人
　　一路桃花红、梨花白。
　　
　　人们要早点睡去。
　　内衣舒适，被窝松软宽大
　　懒懒地一觉黑甜。
　　
　　我为那些深夜还亮着的灯
　　感到格外痛苦。
　　人们应该早早睡去
　　幸福地静静地安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