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0期

兄弟（外一首）

作者：曾　鸣

　　还不习惯把你视为英雄
　　因为你还活着并且就在我们身边
　　那么普通就像隔壁小虎他爹
　　拨通电话就能得到应答
　　
　　真的一点都不习惯
　　人为什么要了解为什么了解之后
　　反倒产生了距离
　　尽管这种距离实际上是一种崇敬
　　通常世界上多了一个英雄
　　就会减少一个兄弟
　　其实是我们打扰了你
　　你孤独的镜头早已习惯独自流泪和微笑
　　你不想站在任何一个台阶与人说话
　　而习惯蹲下身子 问候
　　生病的大山和泉水
　　
　　大凉山的索玛花又开了
　　她们因夏天的到来而渐渐有了欢乐
　　世界曾因她们而分为两个
　　这是你让我们知道的
　　爱无止境 更无区别
　　
　　现在我们已习惯跟着你去思索
　　关心 爱护 帮助
　　这些久违的词汇又被你带回身边
　　还有阿聪尔 那个死去不久的老人
　　吉斯么尔 刚穿上你送的新衣
　　吉吾么奋扎 她终年用头巾包裹全身
　　在阳光下仍瑟瑟发抖
　　
　　川西以西 有一群人生活在人群之外
　　中国摄影家林强曾悠闲地四处寻找风景
　　他发现了他们 同时也发现了自己内心的隐痛
　　
　　阿聪尔聪
　　
　　阿聪尔聪走了 脸上带着微笑
　　一生没沾过女人的阿聪尔聪
　　现在只能永远地梦想自己有个可爱的孩子
　　
　　这是大凉山中金沙江河谷最闷热的时节
　　一群人在一片玉米和烟叶地中
　　拆除一座小屋这是一座刚修不久的小屋
　　他的主人阿聪尔聪摔死了
　　村民们不愿让为他修屋的林强触景伤情
　　“阿聪大叔你怎么就走了呢!”
　　他会这样伤心地询问
　　他的声音足以让天地动容
　　
　　人们谈起了阿聪尔聪不幸的舅舅
　　他被麻风击倒之后
　　全村人凑钱买了头牛
　　请他吃了三天
　　然后 用那块牛皮把他缝好
　　送进山里 埋进地里
　　
　　“我能活到现在，有房有地，知足了”
　　阿聪尔聪最后的话
　　留在林强耳边
　　
　　还是那条路 还是那群人
　　人群中已没有阿聪尔聪
　　那座小屋已夷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