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期
在遥远的乡下(三首)
作者:江一郎
布谷鸟叫了
有时,河里的冰还未消融
布谷鸟就叫了
布谷,布谷
有时,坡上的草还未返青
布谷鸟就叫了
布谷,布谷
有时,麦种还未掀开碎雪的薄被
布谷鸟就叫了
布谷,布谷
听到叫声,村里的人常常糊涂了
又有些兴奋
春天来了么
布谷,布谷,比人还要性急的鸟叫了
在依然荒芜的土地上
在二月料峭的风中
疯牛之死
在小学校的操场内
终于被击毙
污血流进眼里,嘴里
四条腿,还在抽搐,仿佛
挣扎着,要站起来
可这个吃草的家伙
已经站不起来了
它瘫在地上,不停地喘息
不停地,吞咽血水
好像最后喊出的悲戚,与愤恨
只能吞咽回去
终于被击毙了
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终于不发疯了
而一个面目狰狞的老者却疯了
他跌跌撞撞地奔过去
用力抱着牛头
一次次站起来,又摔倒在
混和着血水的
湿泥中
父 亲
天还没有下雪
这个老男人,就整天喊冷
他裹着棉衣
他蹲在墙根晒太阳
仍在哆嗦
风,吹过来吹过去
其实吹不到墙根
却仿佛吹进他的骨缝
他脸灰白,嘴唇灰白
蹲在那儿的样子
不像一个活人
等到夕阳落下
他颤巍巍站起来
他捶捶膝盖
捶捶后背
接着,捏住鼻尖,用力
将鼻涕甩在地上
慢慢转身回屋
屋里很黑,他的咳嗽很冷
半夜醒来,我的心
跟着变成一坨冰
常常冷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