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将进酒（组诗）

作者：高咏志

　　拒绝
　　
　　 那颗私盐将大海赶进一滴水，
　　关上了门。从此孤独是咸的。
　　
　　他一直在挖掘，
　　等待自身的泉眼喷薄……
　　
　　在此期间，他拒绝
　　到公共水槽饮水。
　　
　　他的孤独是一块决绝的石头，
　　风暴也休想吹乱他一根头发。
　　
　　这个满藏泉水的人，
　　渴死在通往自己的途中。
　　
　　碎
　　
　　碎是一种支付方式。玻璃
　　把积攒了一辈子的零钱，
　　哗啦一下全部倒出……
　　
　　而在冬天的磨房，那飘散的
　　记忆粉末，忍住寂静的轰鸣，
　　悄悄运来星星的钙粉。
　　
　　火囚在一盏灯里，蛾子纷纷熄灭。
　　一场霜坐在树桩上假寐，
　　这乔装的水暗暗磨它的锋刃。
　　
　　梦被做成微型光碟，摆在超市的橱窗里。
　　它们更像黑夜制造的一枚枚白色药片，
　　沾染着饥锇的疯癫……
　　
　　将进酒
　　
　　天黑了，我在下雨。
　　窖藏的月亮还没有出世，
　　埋在后院的碎玻璃已长出星星。
　　
　　这是孤独降临的时刻。孤独是
　　永不变味的烈酒。但对不解饮的人
　　来说，它又是多么的难以下咽。
　　
　　那深邃的酒杯是我醇香的灯盏，
　　一次次照彻我身体里的黑夜。
　　蜜蜂沽酒，飞蛾掌灯，我只与自己对酌。
　　
　　作为烈酒爱好者，我常常想：
　　我要是火车该有多好，纵是日日酩酊，
　　又有何妨，反正有轨道呢。
　　
　　刺痛
　　
　　一盏灯像黑夜发炎的伤口。
　　这么多的伤口，月亮是它们共同
　　的药片。
　　这样的夜晚，疼痛比灯盏更明亮。
　　
　　梦发光，但它无法冲破肉体
　　笨拙的灯罩。二十年前的桃花，
　　依然灼伤我的望眼……
　　
　　我还没有找到幸福的配方。
　　我无法从小贩的天平上，
　　读出灵魂的精确刻度。
　　
　　而躲在暗处的石头，这些闭着
　　眼睛的
　　星辰。让我在一次次跌倒之后，
　　骨头也跟他一样结实。
　　
　　生活低于一面镜子，
　　夜晚低于一盏灯。春天一点一点
　　变绿的秒针，刺痛我的心。
　　
　　缺席者
　　
　　那个赴自己的葬礼也迟到的家伙，
　　仍在路上。他远远落在自己后面，
　　他在等他的灵魂。
　　
　　像一滴水站在冰块里，
　　像一滴血坐在刀刃上，
　　他陶醉于这迥然不同的静。
　　
　　心灵稍一松动，背上就是枯骨。
　　奶水里堆积的哭声，有着
　　苹果头颅里摔晕的甜蜜。
　　
　　霜黏附在生活的表面，
　　盐结晶自大海的内部，
　　他喜欢这些毫无二致的白。
　　
　　这个永不抵达的人，像纯洁的蜡烛
　　沐浴在他从未点燃的光辉里。
　　太阳谢幕，群山万壑雷鸣般寂静。
　　
　　我就是
　　
　　我就是一块铁，也无法理解
　　伶俐的锯子对一棵檀树的诠释。
　　
　　我就是一片药，也无法止住
　　一场大风雪的疼痛！
　　
　　是梦给我发电，
　　是爱使我的身体弯曲。
　　
　　雪花落地，爱情失传。但岁月的
　　列车，仍是一节一节甜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