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这些年（七首）

作者：离　离

　　蛹
　　
　　过完这一冬，就好
　　再细腻一些，就好
　　我要想到桑叶，脉络清晰。想到
　　日子落在它上面，爱情是小小的蛹
　　蠕动，关节痛，再蠕动
　　
　　关节还是酸痛，冷空气弥漫
　　我想到树木苍老的皮
　　它沉默，像最后的判决
　　
　　这些年
　　
　　这些年，我学会了写诗
　　像我命中的冤家，被他折磨
　　我看见过绝望的光，比夕阳更凄美
　　这些年，时光一天一天在少
　　我手中的河流，起初是金黄色的
　　后来黯淡，接着黑下来
　　我的纸上，长满一行一行的杂草
　　可我舍不得除掉它们
　　于是，这些年
　　我也学会了隐忍
　　用一把生锈的刀，把亲人和我
　　葬在不同的页码上
　　这些，能坚持下来真不容易
　　
　　流年
　　
　　很多年过去了
　　小草过去了，牛羊过去了
　　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他也过去了
　　他的旧衣服，过去了
　　我看到一块大布
　　包裹着新的泥土，我的亲人
　　十二月要过去了
　　新的路口，左边十年，右边十年
　　
　　纠 缠
　　
　　像一朵花和时间
　　像水和岸
　　像你和我
　　我们纠缠，做最普通的植物
　　像枝条和叶子
　　像月光和大地
　　像南方和北方
　　气候交错，风俗交错，人文交错
　　
　　再简单些
　　
　　再简单些，我只爱想法雷同的村庄
　　一片又一片消瘦的夕阳
　　
　　再简单些，我爱崭新的事物
　　渐渐苍老，恰似严寒袭来，几件旧了的衣裳
　　
　　再简单些，我喜欢这样从东到西，来来回回
　　大地醒着或睡了，我在她的体内像孤独的豹子，找不到祖国
　　
　　再简单些，我打开日记，又合上它
　　这样安静的一天，一段空白，我从未进入它，也不会在未来想起
　　
　　半小时
　　
　　我提前半小时出发
　　去的可能是故乡，
　　遇见的牛羊，是你没饲养过的
　　它们嘴里的青草，还带着北方迷人的
　　湿气。
　　就在这半小时里
　　我也可能去一趟远方，想起
　　爱情和曾经的十四行诗
　　我像另一个人的影子一样
　　看着一个人来过，离开
　　也有可能言不由衷
　　
　　我会在深夜醒来
　　
　　我会在深夜醒来，看着窗外的灯光
　　或月光，我们是否是一样的？
　　我们看到的月光，是否来自同一个夜空
　　像熟睡的人们慢慢遗落的
　　水银。半夜里，我们捡起这些
　　惟一醒着的金属
　　眼睛碰到一起
　　手碰到一起，两朵明亮的心跳撞到一起
　　我们中间隔着千万座山
　　却突然想到地震，这个惊人的词
　　它真的惊到我了，让我在深夜醒来
　　看见水银一样的月光
　　也流过你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