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7期

漫不经心的尘世（组诗）

作者：殷常青

　　每个人都需要安慰
　　
　　那么快的时光，那么缓慢的生活，都那么平静——
　　每个人都在尘世慢慢地爬，像一只蚂蚁，每个人都不知不觉
　　亲历着无知、肤浅、懦弱和虚伪，灵魂早晚都会覆盖上一层
　　细密的雪，在融化之前，像黑夜中的水波黯然无语。
　　
　　那么快的时光，我生活了那么多年还像一个过客：
　　——火车遥远，我身体摇晃。
　　——雨水短促，我四处奔走。
　　我多像哪个钟表匠，每天都在挂钟上摆弄一小片前程。
　　
　　那么缓慢的生活，我为什么依然对它知之甚少，
　　我有一些抱歉，还有一些内疚，我又没有力气推开它的阴影。
　　它有广大的泥泞，现实的繁华，像一枚药丸穿着厚厚的糖衣，
　　它微凉，隐忍，它有落雪的空寂，也有冰下河流试图翻身的声音。
　　
　　那么快的时光，那么缓慢的生活，都那么相似——
　　这时候每个人都需要安慰，哪怕一点点，低声的……
　　
　　风把叫喊的声音留在身后
　　
　　风在路上，它两旁群山奔涌，草浪涌金，
　　时间在路上，如马匹的阴影在嘶鸣中滑落、破碎，
　　一个人在路上，在一个人都不见的秋天，
　　我没有理由地爱上了他的孤单，他慢慢变老的样子。
　　
　　风在路上，风从一个人的背后往前吹，秋天的
　　火车在路上，火车是远方，运走一个人漫长的背弃，
　　我所热爱的生活，它轻轻的脚步在路上，
　　它跌跌撞撞，身后留下好像不很快乐的声音。
　　
　　风在路上，风要关进一个人的身体里，我热爱的
　　艺术在路上，它的细节和插图，是无限，也是短暂
　　我们所热爱的世界，就是人间开阔，人们单纯度日，
　　谁还日日夜夜都咬牙保持着追赶的姿势。
　　
　　风在路上，风把叫喊的声音留在身后，
　　风让一个人死心塌地眷爱着一知半解的命运。
　　
　　世界跑在我前面
　　
　　一列火车穿过夜晚的乡野，树木宁静的空隙——
　　一首诗里横卧着的一头雌豹突然惊醒：
　　三更鸡叫，五更花鸣，春天四起。这一年，
　　在海边，在铁轨旁，在群叶之上，早春跑在我前面。
　　
　　一只喜鹊的唱辞，想落到哪儿，哪儿就有了曙光，
　　有了缠绵的喜庆，有了更亲的幸福和繁荣，
　　雪花走雨花来，素花败红花开。这一年，
　　我在陕西，在关中大地，时光的芽儿跑在生活前面。
　　
　　一只鸭子在溪水的中央，溪水闪动，春风扑面，
　　橘黄的蹼掌一一亮过，写下笨拙、荡漾的诗篇，
　　孩子们不睡，头上有光，他们是天使。这一年，
　　我在华北，在燕山脚下，早春的火车跑在铁轨前面。
　　
　　我埋头热爱：这些花朵、溪水、喜鹊……这些好时光！
　　这一年，在一座小城，世界总跑在我前面，风尘仆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