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0期

接近真实(创作谈)

作者:阎 志


  忧患与敏感
  
  近日与一位朋友聊到,中国古典诗词大都是忧患离愁之作。仔细寻思,还真以为然,从屈原的《离骚》开始一直到近代的龚自珍,期间唐诗、宋词两大高峰也多是如此,即使偶尔出现一些豪放之作,如苏轼、辛弃疾那也是悲鸣中的长啸罢了。我想这大多与诗词作者本身的命运有关,李白、杜甫、王维、苏轼哪一个不是命运不济,怀才不遇;我还想这大多与诗人的敏感性格有关,对时代风云的敏感、对个人际遇的敏感、对人情世故的敏感。所以我有时候想,所谓杰出的诗人首先要具备忧患人生和敏感性格两个基本条件。
  
  新诗的“癫狂”
  
  对照古典诗词的忧患特征,我也想了想中国新诗的特征,一番琢磨,很不敬的是,我感觉中国新诗最基本的特征是“癫狂”。我以为中国新诗九十年太缺少冷静之作,缺少安安静静在旁边沉下来写的人。中国新诗“癫狂”是有传统的,因为它的诞生就是打破旧格式旧传统的开始,一路走来,到八十年代中、后期更是百花齐放,但大抵是两个路数,要么太玄乎,要么太浅白,而我以为玄乎与浅白也是一种癫狂状态。九十年代后诗的沉寂倒是帮助中国新诗冷静下来,于是又开始有一些优秀沉静之作。
  
  聪明诗人
  
  有一种诗人,写得很美,很有想法,写得很好看,但总觉得差一点什么?他总能跟上潮流,用上时髦的句型语法,诗中关注的都是看似很深刻的东西,对了,就是诗写得很聪明,很智慧。我把这种诗人称之为聪明诗人。这绝不是不敬,而是很惋惜,其实“聪明诗人”离伟大只是一步之遥,他只差了那么一点情感,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感动自己,点燃自己,从而通过诗感动别人,照亮别人。
  
  生长的诗歌
  
  近几个月又开始很认真也很从容的读读诗,主要是新诗,且主要是近三两年的选本。大体上以《诗刊》社年度选本、中国作协创作部选本等等为主。诗选得很好,很多诗读后很是佩服,看到了中国新诗的希望。但有一天好事,将同一年三个选本一对应,发现所选诗人大致差不多,有两个选本会有一半以上的名字重复,但同样入选诗人的作品在各个选本都不一样。我想以选家的权威性和艺术性,在这一年中所读的作品大抵相当,但有意思的是,选的作品截然不同。于是我想到,关于一首好诗的判断和标准问题,真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我又想诗歌阅读与欣赏的多样性,多种可能性。所以我说,诗是生长的事物,它遇上不同的天气不同的时间特别是不同的人不同的年龄都长出不一样的模样。
  这大约也是诗歌迷人的地方。
  
  一点规则的要求
  
  中国新诗为什么没有受到普遍关注呢?在社会上诗人的称号为什么总有点戏谑之意?中国诗人为什么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当然原因很多很复杂,除了文学本身之外,还有社会学的问题。但我想有一点是原因之一,那就是中国新诗缺少规则,它几乎没有任何的格式、学术意义上的要求,甚至没有将一件事或一种情感表述或表达清楚的要求。
  这就变成一种很有意思的现象,一方面中国古典诗词到处是规矩、“枷锁”,一步入中国新诗,无限自由、无限开放。约束习惯、“长期压抑”之后,完全地放松,中国新诗走进了广阔的原野,自由的天空。但随之而来的良莠不齐,伪诗充斥的问题就显现出来了。
  我想在技术上或者制度层面解决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可能,不能给新诗人为加上规则、标准。老一代很多诗人有这个追求,但都没有推广开来。但诗人本身在创作时能不能给自己一点规则上的要求和自觉?尝试一点首尾呼应、十四行、句型一致、韵律等等,也许会给新诗一些期待和意外的收获。
  
  争取伟大
  
  当代中国诗坛聪明诗人很多、学者诗人也很多,但我还是呼吁有那么一批有潜力、有学问的诗人静下来,用很长的一段时间再读一读古今中外经典,远离浮躁与不安,调动自己所有的感触,感受这个时代的博大、机遇与变化,感受情感中最深刻的东西,给自己一点规则上的要求,用心写东西。不管流派、不管时尚,只是静静地写,写自己的。丢掉狂妄自大、自以为是,少一点癫狂。我想如果真有几位诗人这样的话,中国新诗出现伟大的传世之作大抵就可期了。
  重要的是,少一点像我这样在这里嗦的人,多一点安静写的人。
  
  2008年8月7日 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