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0期

乡村脚本（三首）

作者：黄忠龙

　　打工回来的堂弟
　　
　　受完义务教育
　　懂得衣锦还乡的含义
　　在一个地摊上一砍再砍
　　砍到一件风衣
　　罩住岁月的风尘、疲劳以及
　　略微有点自卑的心理
　　人活一口气
　　不能让老家的麻雀笑话自己
　　
　　民工的报酬成了总理
　　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事
　　林子大了树叶稠密
　　阳光照不进去的地方
　　瘦弱的小草依旧挺不起身子
　　省略汗水滴灌薪酬的细节
　　删除风沙吹起有盐无醋的日子
　　逢人便笑的堂弟
　　咽进肚里的门牙无意中
　　让方言的后音里漏出歉收的风声
　　
　　割麦子的新媳妇
　　
　　看一位新媳妇挥镰的样子
　　像看采桑的罗敷
　　过路的时间驻足在一首汉乐府里
　　
　　一顶草帽盖住头上的阳光
　　弯腰的姿势像一把出新的镰刀
　　六月的麦茬子磨着锋利的年华
　　
　　太阳从脊背上踩过
　　背就驼了汗水从脸上不停地流淌
　　岁月的河道就镌刻在额上
　　
　　由站着收割到跪着锄田
　　土地的湿气浸入膝关节
　　落下一根拐杖对土地痛的惦念
　　
　　一阵风刮过一顶草帽落到路畔
　　一朵桃花突然从季节背后绽开
　　草丛中窜出的壁虎咬住夕阳的余晖
　　
　　城乡之间
　　
　　沿着楼梯走上去叫城里
　　随着日头落下去就是乡里
　　
　　城乡之间有一棵树
　　根在乡村
　　头升向城市的上空
　　枝头上雀跃着的儿女
　　叶落根部
　　吸住磁性的故土
　　
　　一边是妻子的肩膀
　　一边是母亲的胸脯
　　一只蜘蛛在城乡的路上结着网
　　网住汉语里几只最亮的萤火虫
　　照亮心的行程
　　
　　城里有奔走的大名
　　小名蛰伏在老家墙根下的碱土中
　　岁月的绳车拧紧往来的线路
　　拧出一条拔河的绳索
　　大名与小名各不相让
　　我只有不停地趟着思念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