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3期
吹进身体里面的风（组诗）
作者：伊 甸
深夜，一支笔的哀号
邮票听不见
往昔的月亮听不见
日光灯把所有事物
镀上一层惨白——死亡的颜色
我闭上眼睛，就像舞台拉上帷幕
一出荒诞剧已经结束
一出悲剧即将上演
——男主角死死抱着女主角
一柄从他后背插入的长剑
从他前胸穿出，刺入女主角的心脏
……噢，迷人的古典主义风格
全世界的石头都会变作泪点
我睁开眼睛
全世界的石头压在我胸口
一支笔的哀号，时间听不见
上帝听不见。从明天开始
我要在血管里贮满雷电
吹进身体里面的风
小时候，风能吹倒我的身体
但吹不进身体里面去
长大后，风吹不倒我的身体
却能一点点吹进身体里面
中年时，风吹进了骨头
有时我听见骨头里飞沙走石的声音
风正在一点点吹进我的灵魂
等到灵魂灌满了风，我要在灵魂的壁上
戳一个洞，“呼——”
把自己的身体吹得杳无踪影
为了死，我们出生
为了最后的破碎
一只花瓶被小心翼翼地制成
为了必然的倒塌
又一座宝塔傲慢地崛起
为了死
我们争先恐后地出生
为了被抛弃
我们披肝沥胆地去爱
为了悲痛这一缸毒鸩
我们饮下一小杯快乐
为了永恒的寂静
我们在这一分钟里声嘶力竭地呼喊
飞驶的是黑暗，不是火车
飞驶的黑暗，不是火车
千年流浪的萤火虫至今找不到家园
石头一年又一年享用着
“沉默”这道馊菜。雨总是下得不是时候
四散奔逃的水啊，有谁找到了海洋?
飞驶的是黑暗，不是火车
几个旅客从鼾声中找到了幸福
一只蚊子摆出高级官员的架势
嗡嗡嗡地演讲一番，然后寻找吸血的时机
我在屁股底下藏好了梦想，却暴露了血管
飞驶的是黑暗，不是火车
悲剧无法在没有灯光的地方演出
只好像鬼魂一样飘荡。在一个塌陷的煤井口
爬出惟一的幸存者，抓住一把阳光号啕大哭
而一群毒蘑菇正在拼命推开阳光！
飞驶的是黑暗，不是火车
爱情——那盏孤单的灯，患了神经衰弱症
日子的缝隙里不断渗出寒冷和寂寞
车站已经消失，只有旷野，旷野和旷野……
飞驶的是黑暗，不是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