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4期
开始是大声呼唤（组诗）
作者：胡 澄
一个人 一扇暗门
通向秘密的某处
无人而寂静之所
仿佛早巳存在
却杳无人迹
通过一条小径
一个人来到自己的空地
菊花盛开
东篱摆酒却无人相酌
一个人长久地独居
一生的期待不过是：被人打开
邀人进来 或者
窗外那无言而深情的
一瞥
两瞥
漫长的停顿
泊在那根最高的枝上 如一只蝴蝶
一个人的梦被整个春天托着
当叶片飘落
仿佛一只手 轻轻
从身下抽出
一个人的梦被庞大的虚空托着
世界静得出奇
假如有这种幸福：我们不再醒来
灯
黑暗中 我看清了它的疲倦
它的眼睑说：我要睡眠 我要睡眠
——一盏灯 一只眼睛 睁着
它的坚持如一根柱子支撑着夜的天空
使我们有了容身的空间
使我们的脊背不被黑暗压弯
可有谁知道：它的疲倦
比黑更黑 比夜更深
我用放大镜看着我的故乡
在一张地图上 我用放大镜看着我的故乡
我的村庄占据着整个视野
它的春天就是世界的春天
杏花的香味弥漫着宇宙
我家的小房子座落在村口
它紧挨着村外的小河
又依偎在村庄的怀里
我的兄弟们进进出出
形象那么高大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的村庄
整个人类都是我的亲人
十四岁那年
采桑 养蚕
村庄沉浸于单纯的农事
我沉浸于身体里莫名的柔软
我的十四岁 也像白色绵软的蚕宝宝
蛰伏在一个白色的茧里
失落在家乡的某处
至今 无人将它剪开
无人看见 我暗藏在时间里的
白色柔软的十四岁
开始是大声呼唤
开始 我在自己体内撞一口大钟
竭尽全身力气
我要将钟声传出围墙
传到千里之外
我想我真诚的哭和笑多么值得注意
现在 我只是轻轻地
撞出一串轻音乐供自己聆听
——世界也因此安静下来
春 天
植物园的玉兰
阳光下雪——样的白
仿佛一个人灿烂到极致的表情
——此刻 她为我而盛开
因为我想起了她
第二天 她的边角微微发黄
第三天 有几片花瓣掉落下来
——接连几天
我都去植物园 目睹了
那儿的玉兰 凋落的全过程
我忽然痛惜起了别处的玉兰
春天的雨水里 有多少
无人看见的花开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