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期

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大地（组诗）

作者：马　累

　　
　　一个暮秋的下午
　　
　　一个暮秋的下午，
　　我走在寂静的乡村墓园里，
　　我读着那些简陋的石碑上的名字，
　　而地上的野草正在疯长，
　　仿佛能够唤醒沉睡于此的人们。
　　
　　我应该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吧，
　　在这片永生之地，我有着
　　仿佛是故乡一样的疼痛
　　和三两只啃食着青草的羊的温顺。
　　
　　我告诫自己，要亲近这些
　　简单的场景，即使一朵花，
　　会在夕阳里枯萎，一个孤单的生命，
　　只要心藏着大地，和大地深处的
　　安静，他的心就是干净的。
　　
　　鲁中平原
　　
　　当夕阳彻底地沉入远山
　　丛林的边际，那些普希金的
　　傍晚，深深接受普希金的
　　大地的傍晚，我出生在
　　遥寂的北方，我曾经多么深情地
　　注视北中国寂静的寒露。
　　
　　如今，我怀着一颗有
　　灵魂的心，朝向平原上
　　朦胧而浑浊的冬天，
　　不管我到来还是离去，
　　我都将更长久地热爱善良的
　　土地与人民，我记住他们，
　　就像记住大地的雷雨和悲伤。
　　
　　在秋天
　　
　　在秋天，我总能听见一种
　　声音，那是死去的亲人秘密地
　　交谈，在深深的大地里，
　　他们用不会腐烂的骨头祭献着爱。
　　
　　我说到了爱，并让它深深地
　　融合在我走过的每一寸土壤里。
　　我看见善良的人们在时光中
　　相恋，守着一代一代轮回的大地。
　　
　　在秋天，鸟儿栖落家乡，
　　我要作为一个自由的人归入大地，
　　这是我能够送给时光的礼物，
　　也是命运对我的恩赐。
　　
　　词 语
　　
　　就像一个词语，我必须
　　怀着战栗去接近它，怀着
　　内心经久的愧疚。
　　
　　就像爱，这静寂的深夜，
　　深夜中滴落的雨，雨中
　　雷电的清新。
　　
　　我知道，一个人道的、
　　宽容的、安静的世界，就是
　　我对生活善良的意愿。
　　
　　而我的梦想就是这片
　　土地，就是随风而驻的水边，
　　百合静静地开放。
　　
　　在乡村
　　
　　当我在这干净的岁月中行走，
　　当我怀旧，遇到了逝去多年的亲人，
　　我呼吸着乡村的新鲜空气，
　　我是否碰疼了大野的黄昏，
　　碰疼了那些缄默的灵魂?
　　
　　我看着大地，它静静地
　　涂抹着岁月的真相，
　　多少年生死契阔，
　　那万物的荣辱让我无限地
　　接近朴素的内心。
　　
　　我需要大地，需要一个
　　恒定的宿命将我引领。
　　我愿意给你一个温暖的乡村，
　　充满了干净的爱、遍地宁静的时光。
　　
　　我喜欢……
　　
　　我喜欢这尘劳世网，
　　在沉寂的夜晚，我喜欢
　　一个人冥想，多少年
　　花开败地，那风中的香炉，
　　谁在心中盛下这一轮干净的月亮。
　　
　　我记得童年村边的古树，
　　在夕阳的余晖里，
　　没有繁花，没有归燕，
　　只有头顶蓝澄澄的天，
　　只有寂静，像那栖息在树顶
　　的乌鸦，享有内心的黑夜。
　　
　　我知道山河无恙，才是
　　心之所契。在一个金子般的
　　夜晚，我会想起春风如故的
　　鲁中平原，想起那些平凡无害的
　　乡亲，我和他们平行着，
　　一起走过这些琐碎的时光。
　　
　　秋天的秘密
　　
　　多少年，我触摸秋天的
　　秘密，深深的丛林，平原在
　　大雨的深夜变得干净，
　　仿佛万物内部的质地，
　　那些真正的安静、宽容和良善。
　　我谛听着，霜露让雁阵
　　南归，树木一棵棵老去，
　　在时光里，我看到了生命的
　　力量和茫然、决绝的痛苦。
　　
　　多少年，我操着最纯正的
　　汉语，在最后一阵秋风中回到
　　北中国辽寂的大地，像
　　一块孤独、闪亮的马蹄铁，
　　我读着一部祖国之神的奥义书，
　　慢慢靠近万物的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