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2期
短句（组诗）
作者：哑 石
疾鸟飞得再快，也解不开这数学题。
我在长风鼓荡的山巅
望见疾鸟；在一张白生生的纸上
摊开城区，摊开乌云
摊开幸存于古老战火的数学题——
且让沉陷，灰烬伴随清凉天雨!
同 意
我同意自己写不出诗
同意一生再漫长，也还是碌碌无为
同意今天早晨睡懒觉
一起来就打烂手中的玻璃杯
然后 用那仍颤抖的手去种花
还默祷：花期可比流云短暂一一
短 句
一天又过去了。
我消耗了该消耗的物质，却没有
贡献出哪怕一小口
清凉的空气。
像鲑鱼，在黑暗、涌动的水流中
轻轻释放出花的低语。
眉 批
空气中的雨滴、妖娆和情意
我们知晓多少?“孩子你真偷懒
一本书 怎可只看大字，不看小字?”
那时结伴潜行于山脚枯黄草丛
找寻翠鸟的粪迹。由于年少
两只眼睛像磁石，欢快地呼吸——
尘埃也呼吸 只有雷声是静悄悄的。
抽 象
我身边的人与事 多抽象!
那些看不见和不存在的 又多具体!
湿漉漉的花涌动在上山路上
像一群迷路了，因而快乐的小孩
其中有些会彻底绽放下去
没有骨骸或灰烬……多么清亮呀
这抽象，这春风中尖锐的迟疑!
纪 实
昨天我在乡间土路上高谈阔论
几只野蜂嗅嗅我冒汗的衣襟
就呼啦一声逃走了；今天
我在同一条道上看到一堆狗粪
还冒着热气……对某些生物而言
这也是一堆温暖、珍贵的黄金!
我承认这些 如同痛苦的人
不得已 将那迟到的小小幸福承认。
自言自语
自言自语有什么用？我在这里
问，恰如一百年前有人
这样问。葵花向着太阳
太阳 在那渐渐昏暗的群山后隐形。
一条蜕皮的蛇在山脚的草丛
重新看见了斑斓的腰身；它是我的吗?
大地如此宽大，无言，仿佛
那山石，也对永生怀有荫凉的信心。
耳 语
我对你 实实在在有激情
也有愿望收集你眼眸中激烈的灰烬。
惟独没有疑问。你就是
我在经书上见过的那个老渔夫了
大海上劳碌一生，却一次
也没抬头望望那海市蜃景。多幸福啊
不像这些了无生趣的诗人
一生被幻景所困。
咸 味
那树浆里有成味吗?就像你
潮湿、温暖舌尖上的成味，就像
一个史官汹涌泪水的咸味——
被更伟大的力唤醒，楼下花树
从地底喷发，一夜之间
就用尽了沉默的怨怼、美——
它是在月光的成味中开始欢笑的
恰如你摇着满胸脯的花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