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作者:穆 旦




  绿色的火焰在草上摇曳,
  他渴求着拥抱你,花朵。
  反抗着土地,花朵伸出—来,
  当暖风吹来烦恼,或者欢乐。
  如果你是醒了,推开窗子,
  看这满园的欲望多么美丽。
  
  蓝天下,为永远的谜蛊惑着的
  是我们二十岁的紧闭的肉体,
  一如那泥土做成的乌的歌,
  你们被点燃,卷曲又卷曲,却无处归依
  呵,光,影,声,色,都已赤裸,
  痛苦着,等待伸入新的组合。
  
  穆旦(1918—1977),本名查良铮,祖籍浙江海宁。1935年考入清华大学外文系,1940年在昆明西南联大外文系毕业,1948年赴美国芝加哥大学英国文学系读书,1953年回国,执教南开大学外文系。30年代中期开始发表诗作,40年代达到创作高峰期,成为“九叶派”诗人群中代表人物,著有诗集《探险队》(1945)、《旗》(1948)、《穆旦诗集1939—1945》(1947)。晚年迎来诗作的又一个收获期,中国文学出版社于1996年出版《穆旦诗全集》,奠定了穆旦在20世纪中国诗歌史上的重要地位。
  
  【洪子诚荐语】(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穆旦的诗有一种“冷静的热情”,他常常由自然而反射人生,由人生而介入社会,追求知性与感情的融合,官能感觉与抽象观念的“嫁接”,把思想知觉化。这首《春》便鲜明地体现了这一点。我们可以把这首诗与穆旦晚年的《春》《夏》《秋》《冬》对照起来读。相似的是,它们都是借自然现象隐喻人生或社会进程;不过,相较于早年那首《春》的青春勃发与热忱歌咏,晚年的四首写季节的诗里,自然时序的更易则寄托着诗人对生命现象的思索,像作者体验到的人生四重奏。不用说,晚年的四首诗比早年的《春》似有着更为繁复交错的多重情绪的结构。
  
  【王泽龙荐语】(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诗人表现的是春天自然生命与青年人青春的生命欲望或理想,也可以说表达的是对青春生命的体验。春天到来,大地苏生,其生命的欲望像“绿色的火焰”燃烧,他渴望拥抱花朵;花朵的欲望则是反抗着土地,破土而出,迎接热烈的召唤。当春风吹来烦恼,或是欢乐的时刻,请你推开窗子,看满园春色,全是美丽而诱人的欲望。春天的欲望要;中破紧闭的园子,而我们青春的欲望则被紧闭在二十岁的肉体里。春天点燃了我们青春的欲望,它却无处归依,“一如那泥土做成的鸟的歌”。春天到来,青春生命的欲望蓬勃展开,“光,影,声,色,都已赤裸”,他们炙热燃烧着,痛苦期待着,渴望实现生命的“新的组合”。诗中的意象借助通感的表现具有立体的质感,意象具有体验性特征;生动的感性形象的表现与抽象的玄思融合无间,是诗人“用身体思想”的典范之作。
  教学侧重点:意象的表现特征
  适用年级:高一
  
  【陈超荐语】(河北师范大学教授)
  “诗言志”是我们接受的诗训。何者为志?日记忆,日记录,曰怀抱。在古汉语中,志的义项依序有这三种,而非狭隘地圈定的“志向、情怀”。然而,诗之记忆在很多时候体现为对情感体验的记忆,而不一定是对具体事实的回忆;诗之记录在很多时候是对生命体验的记录,而不一定是当下即在的事物;诗之怀抱在很多时候不一定是指道德意义上的升华,而是生命力瞬间的进涌或人的本真性情的展示。因此,穆旦的《春》作为“言志”类型的佳作,既符合古老的诗歌之道,又纠正了我们对“志”的狭隘看法。诗歌歌赞了生命强力或“欲望”,但又同时写出了压抑它的东西。上下两节构成强劲的张力,可供不同经验和气质的读者按个人的方式来解读。在此,诗人为“欲望”申辩,似乎不符合那种“升华型”的言志传统,然而,它更为真切,更有着内在的人性化的感染力。
  适用年级:高一
  
  【象年荐语】(诗人,现居成都)
  在新诗史上,穆旦(也是杰出的诗歌翻译家)是为汉语诗歌的现代性作出卓越贡献的代表人物。这首《春》,写于1942年,可以说是将年轻的新诗(白话汉语诗歌)提升到现代经验的典范作品之一。它一方面颂赞了春/欲望这一光,影,声,色世界的赤裸、美丽,笔触流畅、精确而饱满,充满张力;更重要的是,它一反旧的汉语经验的“伤春”传统,将一种轻轻压抑的热烈放在更为宏大、深邃的现代理性背景中,具有明确的诗性形而上学特征——在这样的写作中,你可以体会到艾略特提倡的“无个性化原则”甚至玄学因素(第2诗节尤其明显)与汉语的亲切会晤。我个人认为,此诗的不同凡响之处还在于穆旦用杰出的技艺美妙地平衡了这两种力量:人性的美丽和虚无,世界的痛苦和希望,我们穿行其间,因颂歌和挽歌的热烈簇拥而获得生命的尊严、深度。
  
  【杨四平荐语】(安徽师范大学中国诗学研究中心研究员)
  如王佐良所说,穆旦的诗不是给出思想的结果,而是呈现出思想的过程。这首诗题为“春”,本身就一词双关:既可以说是大自然里的春天,又可以说是少男少女们荡漾着的春情。实质上,本诗就是通过写现实中的春天来“客观对应”青年人欲望的燃烧;换言之,“我们”原本“紧闭”着的欲望是被外界即满园的春色唤醒的。
  你看,那青春的肉体,就像“那泥土做成的鸟的歌”,虽然孕育着无限的生命活力,但是被土地禁锢着,处在深邃的黑暗之中;而现在,在春花春叶的感召下,像花朵“反抗土地”努力生长出来那样,它们也竭力摆脱“永远的谜”的迷惑;可是,由于它们既有来自外在的理性压力又有我们内心的茫然无措,所以,就有了“你们被点燃,却无处归依”,就只能永远地“痛苦着”。至此,我们就明白了那始终在困惑着人类的“永远的谜”,就是指人永远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好自己的肉体。这是灵与肉搏斗的痛苦,也是感性与理性纠缠不清的痛苦,是“丰富和丰富的痛苦”。
  教学重点:
  1.穆旦诗中带电的肉体与灵魂的搏斗之间的纠缠。
  2.象征手法。
  适用年级:高三
  
  张立群荐语(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诗歌研究中心博士生)
  尽管,穆旦的《春》延续了其忧郁的色彩,不过《春》却不同于一般的伤春咏怀之作。同时,考察《春》也并不仅仅应注意其所谓的虚实相生。《春》是以新的思辨色彩和新的形象而为世人所瞩目的。在“是我们二十岁的紧闭的肉体”和“呵,光,影,声,色,都已经赤裸,痛苦着,等待伸入新的组合”的句子中,诗人穆旦不但为当时的读者奉献上了鲜明的感性,而更为重要的是,它还以描写年轻人身体的感受,使诗歌带来了一种可以深入灵魂的东西。不但如此,其感觉上的强烈,体验上的真实,甚至还有节奏的跳跃与形式的整饬,都是非常少见的。
  教学侧重点:应当建立在穆旦一贯的诗歌风格之上,明确诗歌中出现的新形象甚至是“肉体化”这样的评价。中国新诗在40年代已经走向成熟,穆旦又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其在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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