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羞　　涩（组诗）

作者：闫文盛

　　
　　羞 涩
　　
　　有时候会在夜里犯小小的错误
　　重复打她的电话。听她在电话里吃吃笑
　　然后想起分开已经很久。甚至忘掉过
　　她。
　　
　　有时候会把书信翻来覆去地看。
　　听她说话。笔尖带起岁月的风声。
　　其实曾经一时冲动。后来，突然而无准备地
　　离开。
　　
　　把家乡在口袋里装一块。乡音装到另一只
　　到异地时背简单的行李。甚至孤身一人。
　　因为长大了，所以勇敢。
　　有一年回到了镇上。小孩子叫着你的名字
　　叔伯们看着你。说：你小时候
　　这么大。指着身旁的那个孩子。
　　指着你。
　　
　　你的肩膀耸动，像外国人一样。
　　你的动作带来善意的嘲讽。你的脸色
　　突然红了。耳根发烫。像又一次见到她时
　　你们同时害羞。彼此的神情如出一辙
　　
　　午　夜
　　
　　那黑夜看起来像白昼。只是光有些虚幻
　　和刺眼。只是大马路上没有人。
　　奇怪，怎么会没有人呢?
　　
　　　呼吸是从左鼻孔到右鼻孔。午夜，仿佛
　　曾经亲临的白日梦。那个时候
　　其实醒着，一无所求
　　
　　树木还在向上长。道路慢慢变得
　　葱茏。当你的热气在冷风中凝成形
　　从此以后，它尾随在你的身后
　　
　　忽然间你笑。盲目并且开心
　　而夜还在渐渐往里走。前后左右
　　越来越空旷。你的心，越来越空
　　
　　所有的一切都是疑问
　　直到一个孩子晃过春天的视野
　　她双手举着，你冷眼看她。
　　
　　在午夜。汽车停在路上。司机嘟嘟嚷嚷
　　你发现时间外泄、缩小。还在缩。
　　她弯下身子，像幼小的孩子一样，
　　
　　在无声中抱着头……
　　
　　倒 影
　　
　　我只是在路过时看见那面湖
　　如今为了写诗我再去窥探我们曾经走过的
　　小路。用手指抓住栏杆。我的注视没有回音
　　冬季没有雨水。当时我们打着伞。
　　
　　为了凝视自己，在黑暗中让往事发出回声
　　我曾经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用来记忆
　　你在回家时基本不回头。你的眼睛里
　　有一个画中人。
　　
　　那水的倒影中有清澈的秋季。树木的影子和
　　行人的。我在说起这些时已经到了农历年底
　　出于意料的旧故事使我们的眼睛含泪。
　　我在冬季的入口看见你穿着黑色上衣
　　
　　我只是变得唠叨。在叙述中耗费过无数光阴
　　有时黎明我听见楼下发出清脆的丁当声
　　空想中的扇形火花在等着我出门。阳光下的
　　岁月开始变得稀薄。你仍然会笑
　　
　　偶尔你静静沉思。在水中那一个季节在暗自隐藏
　　我梦中经过我们常去的那岛屿。那草莓已经开
　　始发酸。
　　也有水。那嬉戏的孩子把一只脚上涂满泥
　　远处林海如舟漂入雾中
　　
　　在城的北方
　　
　　我只是在不至于过分想你时睡去。在梦里
　　有一盏照耀前世的大红灯笼。当寂寞在
　　无知无觉时凝成形
　　
　　明媚的光从黎明的一侧将我唤醒
　　我仍然继续睡。
　　
　　我到达这儿经过二十五年。你拿着
　　画册的手一直举到齐眉。你在岁月的流逝中反复
　　忘却。我有时希望记忆使心灵安静
　　
　　在城的北方。我在一部小说中即将找到那明亮的光
　　我用文字组成的漫游团已经抵达四十五年后
　　
　　结果我们可以在世事面前像个孩子。
　　天真的鸟儿掠过头顶。沿途的风光
　　涌来又退去。我们的爱情像一块挡风玻璃
　　
　　曲 线
　　
　　失眠时可以相继想起两个女子。
　　她们玲珑的曲线。其中一个做过我的
　　女友。另一个则未曾谋过面。
　　我们在照片中相识。她的身体
　　是从一首诗到另一首诗之间那弯曲的
　　一部分。通常得揽镜自照她才
　　可以发现美。通常她着衣随便，
　　隐藏起心中的激情。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有时候我会在
　　公路上发现第三个。恒定的第三个
　　她们有时只露出一个侧影。有时
　　可以看得完整而清晰。
　　再譬如她们的眼睛。盯着你看。
　　身姿优美地越过人群。看起来
　　神色坚定，姿态从容。这时候我得
　　君子般地与她对视。心无旁骛。
　　但心中一直在嘀咕，并且偶尔
　　会留下小小遗憾：
　　
　　一眨眼，她已经走在了远处。
　　身体笔直而模糊。还会回过头来
　　盯着你看——
　　那身材好的女子。曲线毕露地经过。
　　自始至终，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