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6期
有些物需要被回忆（组诗）等
作者：麦 子等
漂动的、在上方成为危险的物，湿润了
掉了下来
落到桶里，发生战栗的响声
它惊动了我
一只冷漠的猫带着莫名之物逃走
一个人在内心的森林里寂寞发呆
它丢失了我。最重要的。
绝妙的水花溅起，仿佛惊起一个熟睡的人
他在森林里发呆，
它丢失了我。
他不是远去的人，
不在联系范围之中
他冷静地看着
那个死去的人与自己息息相关
自行车
隔几天，自行车链条就断了
暮色被晾在空中
人群在各个支点上
感觉不到分离
他们继续走进房间，又出来
站在道德的两边等候出租
他们是要经过我的呀
这生硬的、平庸的、甜蜜无知的人群要经过我
似乎并没有看见
如果他们不来
会有什么来催促我
有些物需要被回忆
去年过去，只留下一个人
于梦中数着体内的繁花
去年的指甲油已经褪色，不被看见
故弄玄虚故作神秘故意拉开伤口的家伙
终于被伤口折磨，屈服于疼
许多事情像拉链一样扯着他
迫使他在公交车上看着远方
他知道，有些要被回忆的事物在等着他
我坐车去向哪里
桃在地里妖媚，随风招摇，好多年了
农民在城里走路，带着葡萄、香蕉、樱桃……
那些被称作水果的东西，联系着陌生的人
因为胃的关系
我看见了我，你，他
我们在汽车上遇见
窗外的空气在路面和绿色里游荡
内心裂开的时候
不知道去向哪里
只是摆弄着手里的包带，观察着他们的眼神
无目的
酒吧、大排挡、马路被经过
清晨，它们落满了灰
女人被经过，世界在眼前晃荡了一下
字词被经过的人滥用、怀疑、修改、还原
它们有时浑浊，有时清晰
死缓缓走来结束这一切，多么好
仿佛蒸干露水的那颗太阳带来光亮
童年记忆
在坟茔间反复转悠，等待死寂里桑葚坠落
生的欢喜，那些草与树茂密的生长，把死去的人
压下去
泥土里仿佛有长长的叹息
前几天邻居在这里替死人分的馒头已经在地上坚硬
光中的灰尘很少，分明很清晰
回家时，灶火势正旺，锅里冒起热气
那些被切割、焚烧的植物发出暴烈的响声
要说些什么或者是生活迫使它们释放出最后的脆弱
大地上的事情(组诗)
张 健
果实
捧起闪电一样的盘缠
你能向人世交换什么
清晨的一滴露水，或者
深夜的三声犬吠
月牙儿最终还是像根细线
被乌云的嘴唇吞没了
金属奴性的拉链缝密了
光阴扯破的白布
蒙住我脸的时候
你再也听不见我的鼻息
我的动静
孩子们耍弄着悲戚的泪水
围着父亲最后的模样
而我散去的体温裹住一生的秘密
它们隐藏着冷却，或者腐烂
我用我制造的光辉
自私地愚弄着他们的记忆
村庄里死去的老朽旁
堆起一掊新土
新土拱起一截断桥的身体
身体上刻着崭新却粗糙的汉字
村头早已枯死的藤蔓暴露出真相
它抽芽，蔓延，开花
十二个葫芦拳头儿般大
那座村庄
我得说说水蛇出没的河岸
天牛笨拙的飞翔
蒲公英开花的时候，那
一张张嘟起的小嘴巴
我得说说夕阳里的芦苇
那白茸茸的絮
蚕宝宝吐丝了，那孤寂的桑树林
风一吹过飒飒作响
所有的日子站成了远方
我得说说粮食的曲线
果子的诚实
祖先留下的一块地
犁过了千遍万遍
我还得说说
方言里愚昧地活着的乡亲
躲在唢呐声外喝着，笑着
消减着麻木的哀伤
看一个人的离世
如同看一场置身事外的戏
小暑
我感到寒冷，是因为
我的内心比外面更加发烫
这些日子我不停赶路
甚至把白昼走成漆黑
呼吸在周围时起时伏
听起来有几分亲切
可侵略者把我的空气稀薄了
我独自徘徊在
一个人命名的海拔
小暑啊，这一夜我究竟要想点什么
把一只误闯的黑蝙蝠甩向窗外
那更黑的世界
那一瞬我如同甩开了一次尾随的灾难
写给谁的情书
操着不同口音的三个女子
经过我的身边
一个个离我远去了
不一定同样在春天
因为忧伤，我开始寻找地址和邮戳
玻璃窗承受着暴风雨的屈辱
从被破坏的宁静里
我坐起身来
面对沉睡不醒的抽屉
我的手颤抖不已
钥匙的眼睛充满进攻
必须在液体的关怀下
我才和勇敢扯上点关系
那三张脸：苹果，布丁以及水墨画
我开始给她们一一地写情书
一一地铺上温暖的句子
在没有地址和邮戳的背景里
我满怀希望地一一收集
另三种悲伤
在另一个时间里
在另一个时间里
时光铺在擅自保留的春天
你种下的花开成了什么样子
我还在练习那首没有唱完的歌
你好像离我不远
而爱往往这样不知不觉地消失
真的，一个接一个的秋天过后
谁会可能在另一个的墓前说些往事
随手拔掉几根杂草，随手擦一擦
石头上的名字
顺时针
我看见白慢慢地向黑覆盖
这与鼻息的速度有关
谁落寞地垂下头颅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经过蜈蚣和蚯蚓的尸体，经过
蜘蛛与破网上的虫蜕
在父亲后面，看着他埋下父亲
我满含热泪转过身来
有一天，总会有一天
等我埋下他和母亲
等我被埋下去之前
我失去了那么重要的称呼
变成了世间的一个孤儿
黄昏，天宁寺(外三首)
李歆生
黄昏近，打钟，吃饭
猫眼闪烁，耸起的脊背